即便是這樣，程靜儀面上神色也沒有絲毫變化，她仍是笑着。
三夫人坐在一旁只當是看戲，但是不知爲何，突然想起自己近日聽到的事情，她便問程靜儀：“我聽說程姑娘正在議親？是真是假？”
程靜儀在議親了？
沈稚眉眼輕眯。
“一些不切實際的傳聞罷了。”程靜儀端起手邊的茶杯，垂眸喝茶。
三夫人與沈稚對視了一眼，然後笑着說：“是嘛。那傳聞說的有鼻子有眼的，我還以爲是真的呢。”
“程姑娘家世好，長得又好，倒是不愁找不到好人家。”沈稚微笑着道。
“是啊。”三夫人也附和道，“到時程姑娘可別忘了請我們去喝喜酒。”
程靜儀面上的笑就有些掛不住了。
她將手中的杯子放了下來，擡眼看向沈稚：“世子妃，我想單獨與你說幾句話，可以嗎？”
聽到這裏，三夫人知道自己該走了。
她已厚着臉皮坐了這麼久了，如今人家都開口這麼說，顯然是不想讓她在此。
還不等沈稚說話，三夫人便站起身，笑着說道：“正好我手頭還有些事要處理，你們聊。”
她說完又對沈稚道：“這雞湯你可要趁熱喝。”
“好。”沈稚笑着點頭，起身送她。
將三夫人送出去後，她才轉身準備回去坐下。
可沒想到程靜儀卻在此時站了起來，驀地朝着沈稚就跪下。
沈稚嚇了一跳：“程姑娘，你這是做什麼？”
她連忙上前去扶。
程靜儀卻一把推開她的手，眼神裏隱約多了一抹決絕：“世子妃，我想求您一件事。”
沈稚咬住脣，半彎着的腰逐漸站直。
“程姑娘，你這又是何必？”她語氣冷淡了些，“你是堂堂國公府的姑娘，何苦要這般跪在我面前？”
沈稚一直都知道，程靜儀對江羨沒有死心。
不論她對江羨是真的喜歡，還是因爲不甘心，能讓她此時不惜顏面跪在沈稚面前，都足夠表明她的決心。
“我是真的愛他……”程靜儀一開口，便是哽咽，她的眼眶飛快躥紅，“我也想放下，可我自小便認識他，他什麼樣我都見過，我也一直以爲我會嫁給他……”
本來，他們是要成親的。
若不是有沈稚橫插一腳，如今江羨世子妃的位置，就是她程靜儀的了。
“世子若是真的對你有意，也不必你這般求我。”沈稚嘆氣，“程姑娘，今日之事我不會向外人說，你冷靜一點，好好想想你們國公府吧。”
這種事若傳出去了，不止程靜儀名聲盡毀，連同國公府也丟臉。
國公府這麼一壓下來，程靜儀的臉色便更加的難看了。
她的雙手都在不由自主的顫抖，眼眶更加赤紅。
原本精緻的臉蛋在這一刻也變得有些猙獰。
她突然擡手，拔下發髻上的簪子，抵住自己的脖子。
沈稚看見這一幕驚的渾身發涼，她瞪大眼睛厲聲道：“程姑娘，你冷靜一點！”
“我愛了他那麼多年，你讓我怎麼放得下！”程靜儀此時毫無形象的朝着沈稚大吼，眼中的淚大顆大顆的落下。
那尖銳的簪子頂端此時如同鋒利的匕首一般，若是再用些力氣，只怕就要劃破程靜儀的脖子了。
“爲了一個根本就不愛你的男人，這值得嗎？”沈稚面色冷冽，“你對得起你父母嗎？”
“他們會理解我的……”程靜儀悽慘一笑，“我不跟你爭世子妃的位置，我只想嫁給他，哪怕是當妾也無所謂。”
她早已將自己所有的尊嚴都丟下來放到沈稚腳下踩了，此時語氣幾近哀求：“我求求你……就算是讓我當妾也好。”
可在沈稚的心裏，這程靜儀簡直是瘋了！
一個堂堂國公府嫡女，爲了個男人這般低三下氣，恨不得將自己的身段低到塵埃裏去。
世上男人多得是，她偏看中這一個就不放了。
沈稚深吸了一口氣，啓脣正要說話，程靜儀卻突然臉色一凜，狠聲道：“你若不同意，那我今日還不如死在這裏算了！”
她說完，手中簪子便狠狠刺向自己的脖子！
“程靜儀！”
沈稚厲喝一聲，不顧一切的撲上去阻攔。
可她動作還是慢了一步，等她抓住那簪子時，尖端已刺入程靜儀的脖子，頓時鮮血四濺。
沈稚一把將簪子從她手中抽走，然後雙手使勁捂着她的脖子。
可儘管這樣，還是有鮮血從她指縫間淌了出來。
程靜儀渾身無力的倒在地上，嘴脣不斷顫抖，含淚的眼睛看着沈稚，想要說話，可張着嘴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小清！”沈稚高聲叫道。
原本候在院子裏的小清聽見聲音，連忙跑進來。
當她看見這一幕時也嚇得不輕：“世子妃……”
“快去叫大夫！”沈稚手上不敢動，利聲吩咐，“再叫杜媽媽來，這件事千萬不能傳出去！”
若是傳了出去，那程靜儀這一輩子的名聲就這麼毀了。
“是！”小清不敢耽擱，急忙跑出去。
沈稚的雙手根本捂住程靜儀脖子的傷口，鮮血源源不斷流出來，而程靜儀的意識也逐漸開始變得渙散，連眼神都變得木然。
沈稚手中的手帕幾乎都被血染紅，她只能一邊捂着，一邊同程靜儀說話：“別睡過去，你若真的想帶着遺憾就這麼死了，你就一輩子都不可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但程靜儀已什麼都聽不進去了，她原本決絕的眼神，在此時變了。
那是一抹害怕又後悔的神色。
她的手無意識的抓着沈稚的裙襬，像是在用最後的力氣求救。
狠心自戕是真的，但此時開始後怕也是真的。
杜媽媽聽聞消息趕進來看見這一幕時，先是震驚，隨後便立刻回過神來，去拿了帕子來給程靜儀止血。
她沒問多餘的話，只冷靜的做着這一切。
而程靜儀意識越來越模糊，到最後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