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稚沒敢去動程靜儀的身體,生怕一動她流的血更多。

    好在府裏就有大夫,小清跑的又快,沒一會兒功夫便將大夫請來了。

    那大夫也是見過大場面的,半點沒驚慌。

    程靜儀已經因爲失血過多暈過去了,好在她脖子上的傷口被沈稚攔了一下並不深,只是流的血看着嚇人。

    大夫用了止血的金瘡藥,又用繃帶好好包紮了一下,開了些補氣血的藥便走了。

    前後連用了半個時辰的時間都沒有。

    沈稚一直坐在椅子上,看着不遠處躺在軟榻上仍舊昏迷的程靜儀,一時心中複雜難言。

    “世子妃,您沒事吧?”小清見她呆坐在那裏一言不發,臉色蒼白的可怕。

    沈稚衣服上還有手上都是程靜儀的血,有些已經乾涸了。

    “沒事。”沈稚聽見聲音,擡眸朝她看了一眼,然後扯出一抹笑。

    “我去打水來,給您擦擦手。”小清道。

    沈稚沒說話,心裏沉重的很。

    她坐在椅子上,連動都不想動一下。

    “世子妃。”杜媽媽突然輕聲叫她。

    沈稚扭頭望去,就看見原本昏迷的程靜儀已在幽幽轉醒。

    沈稚只能起身走過去。

    意識還有些渙散的程靜儀睜着眼睛四處看了看,看見沈稚時,腦海中就想起之前發生的一切了。

    她下意識的擡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只碰到繃帶。

    繃帶之下的傷口隱隱作痛。

    “世子妃……”她嗓音略微沙啞,“多謝救命之恩。”

    杜媽媽去給沈稚搬來椅子,好讓她能舒舒服服的坐着。

    “你若死在我這裏,我的麻煩更大。”沈稚直言不諱,看向程靜儀的眼神裏,有慍怒,也有失望。

    程靜儀舔了舔乾澀的嘴脣,低聲道:“世子將來遲早要納妾的,那爲何不能是我?”

    “你真的甘心當一個妾?”沈稚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她沒想到都到了現在,程靜儀竟還沒打消這個念頭。

    “只要能留在他身邊,即便無名無分我也願意。”程靜儀哽咽道。

    沈稚無言以對了。

    正是這時,她聽見身後有腳步聲,以爲是小清回來了。

    可沒想到,她的身後驀地響起一道清冷嗓音:“你想當我的妾室,可問過我是否願意?”

    沈稚一震,回過頭去,就看見江羨不知何時回來了。

    他一臉的冷漠,那雙墨眸更是涼的滲人。

    沈稚站起身,朝他走過去,正要說什麼,卻被他輕輕牽住手。

    沈稚下意識的要甩開:“我手上髒……”

    可江羨力氣大的嚇人,他將沈稚的手指攤開,仔細檢查了一番。

    見她手上沒傷口後,這才鬆開,看向榻上的程靜儀。

    程靜儀臉色蒼白,猶如死灰。

    所有的事情都比不上方纔江羨的那一句話對她的打擊更大。

    “程姑娘。”江羨冷眼看向她,眼神裏不帶一絲溫度,甚至都及不上他方纔看沈稚的一星半點。

    “我一直以爲你我之間從無婚約,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爲難我的妻子,是何意思?”江羨語氣冰冷道,“今日你這一番行爲是爲逼她就範,還是想陷她於不仁不義的地步?我看在國公府的面子上,不與你計較,但若你從今往後敢再踏入侯府半步,就別怪我翻臉無情。”

    沈稚從未見江羨對任何人說過如此重的話,她一時有些看呆。

    程靜儀早已說不出任何話,就連眼淚都忘了流。

    從知道江羨要娶沈稚開始,她一直沒跟江羨說過話,哪怕是有過照面,連一句招呼都沒有打過。

    如今江羨難得對她說這麼長的話,說的每個字都猶如鋒利冷刃,直扎她的心。

    沈稚有些看不下去,但也沒說什麼,她知道程靜儀對江羨的一片癡心,可江羨分明對她無意,她所做這一切也全都是無意義的。

    “馬車已備好了,程姑娘還是早些回去吧,別叫程國公擔心。”沈稚道。

    這是下了逐客令了。

    程靜儀緩緩從榻上坐起來,然後下來。

    杜媽媽上前要去扶,卻被她推開。

    這一刻,程靜儀終於想起自己的身份。

    她自出生便有的自尊,不允許她再待下去。

    她一步一步的朝外走,經過江羨身邊時也沒再停留。

    直到她離去,沈稚才重重鬆了一口氣。

    江羨拉着她去一旁坐下,恰好小清在這時端着盆水進來,瞧見江羨還愣了一下。

    “端過來。”江羨直接對她道。

    小清走過去,端着盆。

    江羨則是拉過沈稚的手,緩緩浸泡入水中。

    那些原本幹掉的血漬在碰到水的一刻便慢慢消散。

    江羨輕輕揉着她的手指,垂着眸十分認真地,一點一點將她手上的血漬洗去。

    沈稚感覺被他觸碰過的每一個地方都發麻,一路延伸到心底,都說十指連心,這話果然是不錯。

    待洗乾淨後,江羨又從杜媽媽手中接過帕子,輕輕將沈稚手上的水珠擦拭乾淨。

    他做這一切的時候,沈稚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沒挪開,也根本挪不開。

    他像是在擦拭世上最珍貴的珍寶那般,小心翼翼的捧着,生怕摔了。

    這種被人視作珍寶的感覺,沈稚從來沒有過。

    就算是從沈老夫人的身上也沒有感受過。

    只有江羨……

    一時間,沈稚的眼眶突然有些酸。

    程靜儀在她面前流了那麼多血她都沒哭,也沒被嚇着。

    可是此時被江羨這麼仔細呵護,她卻有些想哭。

    “江羨……”她第一次開口叫了他的名字。

    “嗯?”他應了一聲,擡眸看她,眸底是令人無法拒絕的溫柔與淡淡笑意,“嚇着了?”

    沈稚搖搖頭,眼眶卻越來越紅,她小聲問:“你爲什麼對我這麼好啊?”

    “你是我的妻子,對你好還需要理由嗎?”江羨笑她。

    但這不是沈稚想聽到的答案,她將手收回來,握在一起,放在膝上,垂着腦袋,低聲說:“從小到大,沒人像你這樣對我,你對我好,是不計回報,所以我不懂……”

    不懂他爲什麼對她這麼好。

    即便是沈老夫人對她好,那也是有條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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