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原來這些您都知道啊。”樊於氏道,她望着沈稚,十分的敬佩。

    沈稚笑着看了她一眼,眸中再沒了先前的那抹冰冷:“怕了?”

    樊於氏忙搖搖頭:“我不怕,您這麼做,也是爲了小少爺。”

    都是當母親的,她能理解沈稚。

    “她想偷懶,只要不觸及我的底線,我也願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沈稚道,“但她進侯府是來伺候人的,不是來享清福的。”

    拿着銀子不辦事,沒有誰會喜歡。

    沈稚這話也算是在敲打樊於氏。

    樊於氏聽得出來,她連忙表態:“夫人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小少爺的!”

    說完這些,沈稚又靜靜的守了一會兒棣哥兒,見他熟睡,這才起身離開暖閣。

    彼時陳劉氏已經收拾東西連夜離開了侯府。

    沈稚回了內室去沐浴更衣,等到她都躺上牀了,江羨纔回來。

    他滿身風塵與疲憊的踏進屋裏,路過的丫鬟連忙行禮。

    他看都沒看一眼,便朝內室走去。

    沈稚習慣睡前看一會兒書,況且江羨沒回來,她也睡不踏實。

    她正倚在牀頭,穿着雪白寢衣,烏黑長髮散落下來,隨意披在肩上,她微微側着身子朝燈的方向看書。

    暖橘色的光芒從四角琉璃宮燈映照在她恬靜美好的容顏上,叫人看了瞬間撫平一整日的辛勞。

    沈稚擡起頭來,溫柔嫺靜的眉眼看向他。

    “回來了。”她放了書,從牀上坐起來,趿着鞋朝他走去,“你用過晚膳了嗎?今日我去赴徐姑娘的宴,回來時她送了我一些新鮮蓮子,我叫廚房熬成了粥,要不要喝點再睡?”

    她看着江羨那滿是疲憊的臉龐,有幾分心疼。

    江羨沒有晚上用膳的習慣,但是不知爲何,看着她說這話時熠熠生輝的眼眸,不自覺的便點了頭:“我去沐浴更衣。”

    “好。”沈稚便吩咐人擡熱水去淨室,又叫小清去將晚上剩的蓮子薏仁紅棗粥熱一熱,再單獨做兩道爽口小菜。

    沈稚又去箱籠裏替江羨找出新做的寢衣,然後抱着衣服往淨室走去。

    江羨沐浴時不喜歡身邊有人服侍,所以丫鬟們都退了出去。

    他靜靜靠坐在浴桶中,眼眸微闔。

    他微微仰着頭,額頭光潔飽滿,鼻樑高挺,皮膚白皙,是難得的好骨相。

    順着的脖子往下看,便能瞧見胸前背後的諸多傷痕,那些傷疤經年累月早已變得猙獰恐怖,與他白皙的皮膚顯得格格不入。

    光是這麼看着他,沈稚的心裏卻有些悶悶的。

    人人提起江羨都是不一樣的說辭與形容。

    外人眼中的他,彷彿就是他們口中那一個個形容詞堆砌出來,可沒人真正瞭解他。

    他也不過是個二十幾歲的少年郎。

    似乎是感覺有人在看着自己,江羨緩緩睜開了雙眸,就看見沈稚抱着他的衣服正站在幾步之外,靜靜望着他。

    那眼神裏有着數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是複雜的。

    他的眼眸變得清潤明亮,神色有些許的慵懶,笑了起來:“站在那裏做什麼?”

    沈稚慢慢朝他走過去,將衣服放在一旁的屏風上,然後挽起衣袖,拿過帕子輕輕替他擦着背。

    “你最近越來越忙了。”沈稚輕聲說,“若是再忙些時日,只怕是棣哥兒都要不認識你了。”

    她的小手柔弱無骨,輕輕從他背上劃過,彷彿小貓爪子在撓着他的心。

    “太子的婚事,就要定下來了。”江羨的嗓音也不自覺的放輕,像是怕驚擾了她一般。

    沈稚的手一頓:“真的?”

    她今日纔剛與徐若虞見過面,說起這事時,她雖沒表態,不過看那樣子也是好事將近。

    “真的。”江羨笑着,說道,“最多兩個月,東宮便會有位太子妃了。”

    沈稚想起徐若虞,便彎着眼眸笑了起來:“我今日見了徐姑娘,其實也不是第一次見,從前在皇宮時也見過她,只是那時沒與她說過話……”

    她嗓音輕柔溫婉的說起今日之事,手中動作也細緻入微。

    江羨沒開口打斷她,而是微閉眼眸靜靜聽着她說,嘴角輕輕勾起。

    她的嗓音就像是和煦春風拂過平靜湖面,輕輕帶起一抹漣漪。

    當她說到過兩日要去參加餘老太太的宴會時,江羨睜開了眼。

    “餘老太太?”他有些詫異,“母親叫你去的?”

    “餘老太太給碧玉姑娘牽線搭橋,說了荀大人家的長孫。”她道,“餘老太太的宴席,就是想讓他們兩個先相看一眼,若是彼此都滿意了,纔會進行下一步。”

    “荀家。”江羨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聽出他語氣中的沉重,沈稚問道:“荀家怎麼了?你覺得不好嗎?”

    “內閣大學士們向來看不起我們這種武將出身的人。”江羨低聲道。

    碧玉的父親雖是泉州知府,可她的婚事卻有鎮北侯府從中干涉。

    也就是說,若是碧玉與荀瑋的婚事當真成了。

    那鎮北侯府與荀家便算是綁在一起了。

    沈稚想到朝中局勢,只怕這些大學士們,也都有自己支持的皇子。

    “這件事成不成還兩說呢。”沈稚柔聲說,“你也別想太多。”

    她知道江羨替皇上辦事,一向與朝中百官不怎麼接觸的。

    他選擇獨善其身,落在那些人眼中,就成了恃寵而驕。

    她替江羨擦完背,便輕輕拍了他的肩膀:“換上衣服出去喫東西吧,時辰也不早了,喫完早點歇了。”

    江羨“嗯”了一聲,就從浴桶中站了起來。

    他的身體猝不及防的落入沈稚眼中。

    雖然夜夜都抱在一起睡,可那畢竟是晚上,看不清,而且,也都穿着寢衣,並不覺得有什麼。

    可此時……

    沈稚的臉瞬間浮起許多的熱氣,她有些慌亂的移開眸:“你擦擦身上的水,我出去看看。”

    她逃也似的出了淨室,身後好像還聽到江羨的輕笑。

    這讓沈稚更覺得臉上滾燙。

    明明都成親這麼久了,連孩子都生了,她還總是害羞的跟未出閣的少女一般。

    沈稚走出淨室,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摸到一手滾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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