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稚自然也是陪着笑,說道:“她就是這性子,外祖母難道還不知道。”

    秦老夫人便哈哈地笑了起來,嗓音爽朗道:“她生性就是隻猴兒,不過這隻猴兒也要嫁人了。”

    提起這事,秦桑臉上的表情便頓住了:“祖母,您這麼快就要將我嫁出去了?”

    她說着,眼眶又是一紅,瞧着是又要哭了。

    秦老夫人連連哄道:“你姐姐都嫁了,你還想在家留幾年啊?最多再留你一年,明年是怎麼都要將你嫁出去的。”

    秦桑的年紀可也不小了,她跟沈稚差不多上下,可沈稚都已經當娘了,秦桑還跟個孩子一樣的呢。

    也難怪喻夫人每每說起她,都是唉聲嘆氣。

    “祖母……”秦桑抱住秦老夫人的手臂,哽咽着道,“我不想嫁人,我想一輩子都陪着您。”

    “傻姑娘,又說傻話了。”秦老夫人疼愛地拍了拍她的腦袋,柔聲道,“你就是想陪祖母一輩子,祖母也等不起了。祖母老了,活不了幾年了,如今唯一的願望,就是看着你們姐弟三人都成家。”

    秦桑眼中的淚落了下來,抱着秦老夫人的手臂不肯撒手了。

    沈稚也在一旁微微紅了眼。

    她雖與秦老夫人不常見面,可忠義侯府對她的好,她卻是記在心裏的。

    雖說她早已看淡了生離死別。

    但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日,她也不知自己該以何種心情來接受。

    “你也過來坐。”秦老夫人忽然對沈稚招招手,叫她坐到自己身邊來。

    沈稚乖順地坐了過去。

    秦老夫人握着她們倆的手,交疊在一起,溫聲說道:“你們雖不同姓,卻也是血脈至親的表姐妹,將來無論是誰遇到什麼事,能幫的都儘量幫扶。咱們一家走到如今不容易。”

    “外祖母放心。”沈稚輕聲道,“將來不論什麼事求到我跟前來,只要是我能幫上的,我必然會幫。”

    秦老夫人欣慰地笑了:“你是個好孩子,不枉我疼你這些年。”

    “我也會的!”秦桑不甘示弱道,她擡手抹了臉上的淚,語氣裏還帶着鼻音。

    秦老夫人忍不住就笑了起來,說道:“你啊,將來不給自己惹事就不錯了。”

    “祖母!”秦桑有些氣急敗壞,“您就是不相信我!”

    “信信信。”秦老夫人笑道,“你這性子啊,也該要收斂些纔是,將來嫁去了婆家,可沒人會像家裏人這般忍讓着你。”

    秦桑啓脣,欲言又止。

    她微微咬了嘴角,到底是沒說什麼辯駁的話。

    秦桑好就好在有自知之明。

    她知道自己身上有哪些缺點,可她就是不願意改。

    總覺得在家裏也沒人會給她臉色瞧,她還是忠義侯府的二小姐,誰見了她不捧着她?

    可如今秦老夫人的一席話卻是將她點醒。

    在家做姑娘,和出嫁當媳婦可又不同了。

    若是想母親這樣,遇到祖母做婆婆,婆媳和睦,那自然是可喜。

    但大多數人遇到的都是惡婆婆啊。

    想到這兒,秦桑就忍不住朝沈稚看了一眼。

    見她正拿着手帕輕輕擦着眼角的淚。

    即便是這般模樣,也掩不住她周身光華。

    她一直都知道沈稚長的很美,美到有時瞧着,都不似真人。

    就想此時,沈稚只是舉手擡足之間,就盡顯風情,渾身上下都是大家風範的溫雅賢淑。

    看到這裏,秦桑就忍不住開口:“我記得以前祖母說過,那鎮北侯府的婆婆不是個好相處的,怎麼我瞧着稚兒好似一日比一日過的好了呢?”

    她這話一出口,秦老夫人就狠狠瞪了她一眼。

    原是同她閒聊時說起的話,她竟還當着沈稚的面說出來。

    這讓秦老夫人老臉都有些掛不住。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沈稚卻毫不在意,輕輕笑着道,“我那婆婆倒也不是不好相處,只是不可與她逆着來。”

    “她想找個聽話的兒媳,也得先看看自己配不配。”秦桑小聲嘀咕道。

    沈稚可是得皇后娘娘賜婚。

    又險些成了太子妃。

    她的父親沈明成還是實打實握了兵權的大將軍,即便是皇上都倚重他。

    身爲他的女兒,沈稚可以說是天之驕女也不過分的。

    得此兒媳,竟還有人敢嫌她不聽話了。

    “瞎說些什麼?”秦老夫人聞言,輕聲斥責她,“兒媳孝敬婆母那是天經地義的事,不過……”

    她說着停頓了一下,又對沈稚道:“俗話說母慈子孝,她若對你疼愛,你孝敬她自然沒錯。可她若是時時找你的茬,你也得讓她知道,你不是好惹的。”

    沈稚身後的靠山可多着。

    秦桑抿着脣偷笑。

    沈稚心中微暖,點了點頭:“有外祖母給我撐腰,我纔不怕呢。”

    “就是要有這份氣勢!”秦老夫人爽朗笑道。

    有兩個孫女陪着說話,秦老夫人的心情也逐漸好轉。

    喻夫人怕她們餓着,還專門吩咐了人給她們準備了一桌席面送過來。

    喫飯時秦老夫人提起了棣哥兒。

    棣哥兒出生這麼久,秦老夫人還沒看過他呢。

    “等過幾日我再帶着他一道過來。”沈稚笑道。

    “那正好,你外祖父也日日唸叨着那個孩子呢。”秦老夫人笑道。

    一旁的秦桑佯裝喫味道:“如今有了曾外孫子,祖母就不疼我了。”

    “多大人了,還跟個孩子爭風喫醋?”秦老夫人笑她,“等你成了親,給我生個曾外孫,我也一樣疼愛。”

    秦桑鬧了個大紅臉,閉嘴不說話了,用筷子戳着面前的肘子肉。

    約莫下午時候,忠義侯府的賓客才連續離去。

    如今是陸家那邊的熱鬧了。

    賓客們一走,整個侯府就安靜下來,只剩些小廝丫鬟在走動着拆下隨處可見的紅綾,收拾桌椅。

    秦宜彬帶着一個瞧着才幾歲,跟柏哥兒年紀差不多的孩子回了後院。

    瞧着個子也跟柏哥兒相差不大,圓圓的臉蛋上有一抹佯裝出來的淡定,跟在秦宜彬的身邊,像個小大人一樣的揹着雙手。

    可實際上一雙眼睛卻四處好奇地瞄着,當他看見沈稚時,先是一愣,隨後歡天喜地地朝着沈稚跑來:“表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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