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兒。”沈稚蹲下身,一把接了他個滿懷。

    “表姐,你怎麼這麼久纔來一次啊?”秦盛噘着小嘴不肯放手。

    他是舅舅秦宜彬與喻夫人最小的一個兒子,也是忠義侯府的世子。

    “表姐事多,不能經常來。”沈稚笑着摸摸他的腦袋,語氣寵溺道,“等你什麼時候有空了,跟着姐姐去我那裏玩,好不好?”

    “好!”秦盛乖巧地點點頭。

    說完這些,沈稚才起身對着秦宜彬曲膝行禮:“舅舅。”

    秦宜彬摸了摸下巴的鬍子,臉上浮起笑:“你瞧着身子比從前更好了。”

    大家看到她第一反應都是關心她的身子。

    “是比以前好了許多,多謝舅舅關心。”沈稚輕輕笑道。

    “坐下說話吧。”秦宜彬道。

    一家子坐下後,還不見喻夫人的身影。

    想也知道,她此時還忙得腳不沾地呢。

    若是換做從前,這些事都有秦茵幫襯着,喻夫人倒是省心了。

    但是此時,家中還未出嫁的女兒裏,就只有秦桑一人。

    秦宜彬朝她看了一眼,見她正抱着秦盛逗着玩,全然一副不諳世事的天真模樣。

    他就不由得嘆口氣,搖了搖頭。

    “母親。”秦宜彬道,“我想求您一件事。”

    秦老夫人端着茶盅,正低頭輕輕吹着上方浮葉與熱氣:“什麼事,說吧。”她頭也沒擡。

    “母親年事已高,這件事本不該再勞煩您的。可是……”秦宜彬說着,就看向秦桑。

    沈稚也朝她看去。

    或許是察覺到了大家的視線,秦桑有些後知後覺的擡起頭來,呆呆道:“都看着我做什麼?”

    “從明日開始,我想請母親親自教導秦桑,讓她早日學會如何理家。”秦宜彬低聲道,“她最遲不過明年便要嫁人了,雖說宜春侯府的中饋不必她管,可她若是這幅樣子嫁過去,丟的也是咱們忠義侯府的臉。”

    秦桑聽見這話,臉頓時漲的通紅,剛要說什麼來辯解時,秦宜彬就冷冷朝她看了一眼。

    她從未在父親眼中看到過這種眼神,震得她張着嘴不敢說話。

    秦盛似乎也察覺出有些不對,乖乖坐在秦桑懷中不敢動。

    秦老夫人則是慢條斯理地輕抿了一口濃香茶湯,這才擡起頭來,看着自家兒子。

    “你可想好了?”她問,“你那媳婦的治家功夫便不錯,何至於要求到我跟前來?”

    “茵兒自小是跟着您啓蒙的,在您跟前學了幾年,才教的她如今這般恭順賢德,她嫁了人我倒是不擔心。”秦宜彬皺眉說。

    這後半句話雖沒說出口,可也多少能猜出來。

    秦茵從小就聽話懂事,不論是女紅還是學業,都沒叫父母操過心,自覺地很。

    後來再大些,跟着喻夫人一道學如何管府中中饋,這兩年來,府裏的事幾乎都是她在安排,也安排的井井有條。

    可反觀秦桑。

    她懶惰厭學,生平最大的樂趣就是玩。

    即便是被逼到學堂去,也有法子溜出來下湖去摸魚。

    秦宜彬前些年有了兒子後,便一心想着如何培養兒子成爲未來的忠義候。

    卻忽略了女兒。

    等到他發現時,秦桑已養成了這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秦桑一直都知道自己比不上姐姐,無論她如何努力的去學,也學不了姐姐三分。

    可今日被父親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指出來,她的面上也着實有些掛不住。

    她咬着脣,眸中劃過一抹苦澀。

    “話倒也不是這麼說的。”秦老夫人溫聲道,“秦茵跟秦桑本就是兩個性格的人,秦茵是嫡長女,自小要學的便多。她聽話懂事,孝敬長輩,爲人人所稱道。但秦桑也不差啊。”

    她說着,朝秦桑寬慰一笑,繼續道:“這丫頭瞧着是沒心沒肺,可也只有她日日都掛念着我這個老婆子,得了什麼好東西都會先送來給我。孩子嘛,貪玩些又何妨,只要這性子不歪,便總有法子教好的,你也不必如此說她。”

    秦桑聽着,眼眶就是一陣酸澀。

    她強忍着淚意,纔沒有落下淚來。

    沈稚也笑着對秦宜彬道:“外祖母說的是呢,以前我還在沈家未出閣時,就是桑表姐隔三差五的去找我玩,怕我一個人在沈家悶壞了。舅舅,茵表姐雖然優秀,但您也不能厚此薄彼了。”

    秦宜彬面露赫然。

    秦桑是他的女兒,他當然知道她是什麼性子。

    他只是望女成鳳,希望秦桑也能跟秦茵一樣,將來獨掌一方後院。

    他看向秦桑,見她正偷偷抹着眼角的淚,心又不自覺軟了幾分。

    “父親今日所言,全都是爲了你好。”他道,“你總是要嫁人的,嫁做人婦後,孃家總不能事事都參與,多的是你要獨自拿主意的時候。”

    “我知道了,父親。”秦桑沙啞着嗓音道,“明日起,我會好好跟着祖母學規矩的。”

    她雖然平時任性,可到了關鍵時候也沒有刁蠻。

    說到這裏,沈稚便笑着岔開了話題,問起外祖父。

    秦宜彬道:“他年紀大了,難得有今日這般熱鬧,方纔用了膳後,便在前院歇了。”

    “那我等着外祖父醒了後,去給他磕個頭再走。”沈稚笑道。

    “下次若再來,就將棣哥兒帶着一道來。”秦老夫人叮囑她,“你外祖父時常唸叨起。”

    “好。”沈稚點點頭。

    也恰是這時,忽然有丫鬟進來稟道,說是鎮北侯來了。

    沈稚聽見這稱謂時,人還愣了一下。

    下一刻,她才反應過來,是江羨來了。

    秦宜彬已連忙起身出去迎了。

    雖說江羨是小輩,可他也是難得到府做客,秦宜彬不好怠慢了。

    秦老夫人笑着朝沈稚擠眼睛:“看來你們夫妻倆感情是真好,你回回來,他都要跟着。”

    沈稚臉微微一紅:“他昨兒也沒說今日要來。”

    “真是羨煞旁人了。”秦桑溼着眼睛在一旁說笑道,“我瞧啊,再過不久棣哥兒又要有個弟弟了。”

    這是玩笑話,可秦老夫人卻當了真。

    她十分嚴肅地對沈稚道:“給棣哥兒生弟弟的事,你萬萬不可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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