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着呢。”沈老夫人握着沈稚的手，看着她那雙通紅的眼睛，想要說什麼，又想到這裏是大庭廣衆之下，只能拉着她往後院走。
待進了沈老夫人的院子，丫鬟婆子們忙上來奉茶。
沈老夫人叫樊於氏將棣哥兒抱過來，看見那張粉雕玉琢的臉蛋，她是又疼又愛：“這孩子，生的可真是好。”
沈稚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平復了一下心情後，才笑道：“也就這一點值得說了。”
“好歹是你生的。”沈老夫人瞥了她一眼，“怎麼就沒句好話？”
沈稚只是笑笑，並不與她反駁。
沈老夫人抱着棣哥兒哄了一會兒，棣哥兒倒也沒認生，只是不像跟熟人那般調皮，乖乖靠在沈老夫人懷中。
過了好久，沈老夫人才將孩子遞給樊於氏，叫她帶着孩子出去轉轉。
大家都知道，沈老夫人這是有話要單獨跟沈稚說呢。
一時間屋裏的丫鬟們都悄聲退了下去。
“跟祖母說實話，你今日爲何會突然回來？”沈老夫人臉上的笑容逐漸變得冷淡，“你若是不說，我只消派個人去侯府打聽，也能知道，你別想瞞着我。”
沈稚也沒想瞞着她，從她決定回孃家開始，就知道是瞞不住的。
“我在侯府的三嫂，最近與柏家一同在做生意。”沈稚垂下眉眼，低聲道，“柏家坑了她幾千兩銀子，婆婆認爲這是我招來的禍，讓我想法子去解決。”
“這如何能怪到你身上？”沈老夫人拔高了音量，“你那三嫂做生意，難不成是你逼她去的？”
聽着祖母的話，沈稚的心底又是一酸，同時升起的還有一抹暖意。
她就知道，只有祖母會無條件無理由的站在自己這一邊。
“可婆母偏就認定，那柏家是衝着我來的，若不是我將柏家惹來，也不會叫三嫂虧那麼多錢。還有……”沈稚像是要將這一年多以來在侯府受的委屈都跟沈老夫人說出來一樣。
當沈老夫人聽見沈稚在侯府受了那麼多委屈的時候，又是心疼又是震怒：“這些事你怎麼不早說？！”
她一直以爲沈稚在侯府過的很好，就算是有些小矛盾，以她的聰明才智定是可以輕易化解的。
就連她送過去的杜媽媽也從未跟她說過侯府的情況。
原來……沈稚在侯府亦是如履薄冰。
“我原想着，婆婆對我有意見是情有可原。”沈稚爲微紅着眼，低聲道，“可越到後來我越是發現，無論我怎麼做，做什麼，她似乎都不滿意。我剛生完棣哥兒她就想往侯爺屋裏塞人了。”
“當着是欺人太甚！”沈老夫人惱怒道，“若是我早知道，我就算拼了這條命也要去爲你討回公道！”
“祖母……”沈稚語氣微微哽咽。
她以爲祖母會怪她，不該帶着孩子回來。
畢竟是成親嫁了人，總要受些委屈的。
“如今你既回來了，那就好好在家裏住着。”沈老夫人冷着臉道，“他們若是不來請你回去，你也不必回去了。咱們將軍府的女兒，即便是二嫁，那也能嫁個不比鎮北侯府低的門楣！”
若是往後老夫人的行爲越來越過分，到她實在忍不下去的一日。
那便和離吧。
她雖對江羨有感情，可有那麼一個婆母，再好的感情也蹉跎沒了。
沈稚並不怕別人笑話她，畢竟在這個年代裏，不論是被休還是和離，最後會被笑話的都只有女子。
這些事發生在男人身上似乎是情有可原，無人會去說閒話。
他們只會認爲，定是這女子做了什麼不可原諒之事。
沈稚此前也掙扎了許久，可最終，她還是下了這個決定。
她手中攪着帕子，精緻的眉眼幾乎皺在一起。
沈老夫人見她這樣，如何能不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麼呢。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稚兒，祖母知道你心軟，若是那江羨來勸，你必定就跟她回去了。但祖母是過來人，還是要提醒你一句，若你此次這麼輕易就跟他回去，只怕往後侯府欺負你的手段會越來越過分。”
都知道柿子要挑軟的捏。
沈稚不就是這樣嗎。
老夫人以爲她是軟柿子，絲毫不忌憚她背後的將軍府。
這次沈稚回孃家，或許是給了她一個下馬威。
可若是就這麼輕易的回去了，只怕老夫人要嗤之以鼻了。
“沒那個可能了。”沈稚淡淡揚了揚嘴角，她始終眉眼低垂，不叫沈老夫人看見她眼中神色。
沈老夫人不知她心底所思所想，只是看着她這樣，有些心疼。
“這些日子，就歇在我這院裏吧？”她輕聲道，“你帶着棣哥兒，也免得跑來跑去。”
“棣哥兒夜裏會哭鬧，我怕吵着您歇息。”沈稚有些猶豫。
沈老夫人便笑道：“吵些好，自你嫁去侯府以後，我這院裏就清淨的跟什麼似的，我巴不得他多鬧些動靜出來呢。”
人一旦上了年紀就怕冷清。
從前沈稚還在時，她雖不是個吵鬧的性子，可那時日日陪着沈老夫人，也沒覺得有什麼。
從她嫁人以後，沈老夫人才覺得這心中空落落的一片，後來才知道，這是不適應。
沈稚也沒再拒絕，正好她也想多陪陪祖母。
幸好棣哥兒還算乖，晚上哭也只是哭幾嗓子，不像其他孩子那般，哭起來就是魔音入耳。
祖孫倆正說着話呢，單二太太得知消息，帶了沈雲沁過來。
一進屋瞧見祖孫倆都同樣紅着的眼，她有些驚訝道：“稚兒怎麼今日突然回來了？”
“有些想祖母了，就帶孩子回來看看她。”沈稚微微笑道。
“祖母，姐姐。”沈雲沁乖乖的給她們倆行了禮。
一看見她，沈老夫人就想起了沈雲汐，張口問單二太太：“沈雲汐呢？可還關在她的院子裏？”
“在呢。”單二太太忙點頭，“沒有母親的吩咐，沒人敢放她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