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看着我做什麼？”沈稚咬牙道，“若再讓她這麼流血下去，只怕人也撐不住多久了！”
單二太太到底是心疼自己女兒的，聽她這麼一說，便立刻叫下人去拿金瘡藥了。
只不過藥纔剛拿來，大夫也到了。
請的是外頭的郎中，醫術或許及不上宮中太醫，但如今也沒別的選擇了。
那大夫一瞧見沈雲沁被撓花的臉便重重皺了眉頭。
他吩咐人用清水先將傷口清洗了一番，隨後敷藥止血。
這傷口好在還不算太深，倒是不需要縫針。
況且這是在臉上的傷，也沒人敢動針線。
否則這傷疤可就是一輩子的事了。
處理好傷口以後，大夫才留下一支藥膏，說道：“一日三次按時給傷口上藥，若是傷口結痂，千萬不可去觸碰抓撓。”
“多謝你大夫。”單二太太道。
大夫領了診金便離開了將軍府。
彼時沈雲沁也已經昏睡過去。
她的臉上纏滿了繃帶，看着猙獰。
“先讓孩子在我這裏好好休息吧。”沈老夫人道，“等她好些再送她回房。”
“是。”單二太太噙着淚點頭。
她雖然性子一向軟弱，可此時看着自己女兒傷成這樣，也硬下心腸。
“那沈雲汐該如何處置？”她咬着牙道。
她是恨上沈雲汐了。
沈老夫人沒說話，只是握緊了手中佛珠，蒼老的臉龐上瞧不出什麼情緒。
沈雲汐做了這等事，自然是不可原諒。
可馬家的人已經在路上，不日便要到京。
況且沈雲沁又是因爲沈老夫人才受的傷，沈老夫人也不可能坐視不管。
想到這兒，她纔對單二太太道：“你且回去歇着，這件事，等我仔細想想。”
單二太太眸中劃過一抹失望。
她原以爲沈老夫人會狠狠懲罰沈雲汐，可沒想到……
“二嬸，我送你出去吧。”沈稚這時溫聲說道。
她主動挽了單二太太的手，輕聲安慰她：“二嬸別擔心，我回來的路上已差杜媽媽去了柳院判的家中，等到柳院判回來，就請他來替雲沁診治，一定不會讓雲沁臉上留疤的。”
“柳院判？”單二太太有些驚訝。
“他是專門侍奉皇后娘娘的太醫。”沈稚道，“藝術精湛，有他出手，雲沁的臉一定救的回來。”
單二太太又驚又喜：“真的嗎？稚兒，我不知道該如何謝你……”
“都是一家人，說什麼謝不謝的。”沈稚微微笑道，“況且，今日若不是雲沁挺身而出，此時躺在牀上的就是祖母了。她一片孝心，我這個當姐姐的，自然也不會眼睜睜看她落得如此地步。”
她說話時嗓音輕柔，猶如和煦春風，將單二太太心頭本有的那一絲不忿撫平。
“也難怪雲沁那麼喜歡你了。”單二太太眼眶紅紅的說道，“這孩子，平時我總說她呆笨，沒想到今日她……”
“她是個好孩子。”沈稚深吸了口氣，然後緩聲道，“二嬸放心，這件事，不會影響到日後雲沁說親事的。”
“希望如此吧。”單二太太拿手帕抹着淚，“我只是怕雲沁這孩子，自己鑽了牛角尖。”
她如今那張臉，即便是單二太太都覺得心驚。
更何況是沈雲沁呢。
那還是個孩子呢，心思又單純。
日日看着自己那張臉，要真是鑽了牛角尖出不來，可怎麼是好。
沈稚想着，也擔心有這個可能，她想了想，便對單二太太道：“要不然，這段讓自己便讓她住在祖母這裏吧。”
“這樣能行嗎？”單二太太有些猶豫，“母親到底年紀大了，我怕累着她。”
“雲沁又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事事都操心。”沈稚笑道，“況且，讓她留在祖母這裏，有我陪着她說話更好。”
“那就麻煩你了。”單二太太幾乎是立刻就同意，“我方纔就一直擔心呢，怕這孩子醒過來看到鏡子中的臉再想不開。”
“那這件事就交給我了。”沈稚笑盈盈道，“醫術我雖不會，勸人倒精通的很。”
單二太太又是一陣向她道謝。
將人送走以後，沈稚才折回沈老夫人的院子。
一面走一面問身旁的小清：“沈雲汐呢？”
“還被關在她的院子裏呢。”小清答道。
“吩咐下去，這兩日不要給她送飯了。”沈稚神色冷厲。
“是。”小清點了點頭。
沈稚雖然是已出嫁的姑奶奶，可這闔府上下卻沒一個人不怕她的。
過年時那一場大戲，就讓府中的僕役都明白，即便是出嫁了，得罪了她的人，也都別想好過。
柏夫人在將軍府十幾年，雖不受婆母待見，可卻獨得將軍寵愛。
偏偏沈稚能將她拉下馬。
還讓她再無翻身之地。
沈稚回了屋裏，沈老夫人正坐在廳堂的太師椅上，手中捧了盞茶，卻沒喝，眉頭緊鎖，一副沉思的模樣，不知在想什麼。
連沈稚進去她都沒有察覺。
“祖母？”沈稚輕輕喚了一聲。
沈老夫人聽見聲音，擡眸看見她，纔像是緩過神來：“怎麼樣？”
她是問單二太太的情緒如何。
方纔提起如何處置沈雲汐時，沈老夫人的回答單二太太顯然是不滿意的。
“我同二嬸說了，這段日子先讓雲沁住在您這院裏。”沈稚柔聲道。
“這樣也好。”沈老夫人點點頭，說道，“這孩子平常性子溫靜的很，出了這麼大的事，我也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待着。”
沈稚微微一笑：“祖母也別太擔心，我讓陸媽媽去請柳院判了，一定不會讓雲沁臉上留疤的。”
“有用嗎？”沈老夫人仍舊有些擔憂，“姑娘家的皮肉嫩得很，那沈雲汐下手是沒留餘地。”
沈雲汐就是骨子裏的壞，她與沈雲沁無冤無仇，不過是因爲沈雲沁替沈老夫人擋住了她，她便這般下狠手。
“有沒有用，總得試試。”沈稚沉聲道。
沈老夫人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說起來，這件事或許也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