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不懂事?

    她這藉口找的,沈稚都覺得,她若是想保碧玉,大可直接不要理由,直說便是了。

    “母親當真覺得,光憑一個小丫鬟,就敢在侯爺的東西里下藥?”沈稚目光如炬,淡淡說道。

    “你這話什麼意思?我難道還會騙你不成?”老夫人沒好氣道,“你也別在我這裏陰陽怪氣,說到底,老四也沒有被下藥。”

    “昨日不過是侯爺運氣好。可日後呢?”沈稚神色冷淡道,“若這次不嚴懲,再有下一次,後果是什麼便不可估量了。”

    “哪還有下一次?”老夫人仍舊嘴硬,“那丫鬟我已經做主放出府去了。”

    沈稚倒是沒想到她的動作這麼快,爲了保住碧玉,她還真是不擇手段。

    “母親,我們乾脆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沈稚臉上忽然浮起絲絲笑來,只是那笑卻顯得有些清冷,“您也別拿個丫鬟來搪塞我,昨日之事究竟是誰做的,我與侯爺都已知曉。”

    她說完這話,老夫人臉上的神色果然有了些微妙的變化。

    這侯府,說到底還是江羨當家。

    沈稚是侯夫人,即便老夫人是長輩,可實則底下丫鬟婆子裏,還是信服沈稚的多。

    這件事只需稍加打聽便能知道真相。

    那冰碗的確是出自老夫人小廚房的沒錯,可能出入小廚房的人卻有很多。

    昨日府裏忙,人多眼雜。

    小廚房進出了哪些人或許一時半會兒盤不出來。

    可只要將那丫鬟找出來,再細細盤問,也不是問不出來。

    沈稚只是懶得去做這件事而已。

    再說了,從昨日出事後,碧玉就一直避而不見人,便能看出來,她的心裏有鬼。

    老夫人很久都沒說話,看着沈稚那張淡然的臉,她的心中在打鼓。

    她在猜測沈稚是真的知道了,還是在詐她。

    可無論是哪種結果,目前看來,都是不利的。

    老夫人正思索着要怎麼回答時,就聽得沈稚又道:“過去了這麼久,我以爲母親會明白,咱們始終纔是一家人。”

    老夫人微微一愣,看着她,好半天說不出話。

    “母親這般將碧玉當成心肝寶貝來疼愛,她又何曾考慮過您呢?”沈稚道,“昨日是棣哥兒的在抓周禮,來的大多都是朝廷重臣,兩位皇子妃也在,若是真的讓碧玉得逞了,您覺得將來侯爺還有機會重返朝堂嗎?”

    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

    更何況是昨兒那樣的日子呢。

    老夫人聽見這話,身子頓時涼了大半截。

    是啊,昨日那麼多人,若江羨真的被下了藥,被人撞見。

    那還了得?

    想到這兒,老夫人便微微握緊了手中的帕子,臉上表情逐漸變得凝重起來。

    “她只是個小姑娘……”良久,老夫人的口中才憋出這麼一句話,“她母親將她託付於我,我總要對得起逝去的人。”

    “您捫心自問,您對她還不夠好嗎?”沈稚道,“從她頭一次入京,您就在爲她張羅着婚事,便是小五的婚事,您都沒這麼上心。”

    她這麼直言不諱的點出來,倒是讓老夫人臉上有些掛不住了。

    她急急解釋道:“我什麼時候對小五的婚事不上心了?她前後兩樁婚,不都是我親自相看的?再說她的嫁妝。她雖是庶女,可她的嫁妝我也沒苛刻過啊。”

    “是是是。”沈稚只好笑着點了頭,“這碧玉姑娘,您雖是疼愛她,您可對她已是仁至義盡了。您替她相看的婚事,她百般不願意,如今卻用這種上不得檯面的伎倆算計侯爺。”

    說到這裏,沈稚停頓了一下,目光幽深的看着老夫人:“母親,侯爺纔是您的親兒子,您難道要爲了一個外人,去寒了侯爺的心嗎?”

    這話說得老夫人沉默了。

    她雖然跟江羨不像其他母子那般的母慈子孝,可江羨是她親生的,她也知道江羨爲何會變成這個性子。

    她對碧玉再好,碧玉也是外人,到底不如自己的兒子親。

    可想是這麼想,老夫人面上卻是一臉的不悅:“他不寒我的心就不錯了。”

    沈稚看得出來,她的心裏已經有一絲動搖,便笑道:“侯爺是面冷心熱,您始終是他的母親。”

    老夫人不說話了。

    她在想這件事究竟要怎麼辦纔好。

    沈稚也沒打斷她,只是靜靜喝着茶。

    也是這時,姚媽媽忽然從外面走進來,輕聲稟道:“老夫人,碧玉姑娘來了。”

    碧玉從昨日出事後到現在,幾乎都沒見過人。

    老夫人也沒有差人去請她。

    她知道這件事與碧玉脫不了干係。

    此時聽見她來,老夫人竟然下意識的看了眼沈稚。

    見她一臉的淡然後,老夫人才猛地意識過來。

    她管沈稚心裏想什麼呢?

    這裏是她的地方,還輪不到沈稚來做主。

    想到這兒,她便對姚媽媽道:“去請進來吧。”

    姚媽媽遂轉身出去請人。

    沒一會兒,碧玉便走了進來。

    她穿着身清爽的豆綠色雲紋妝花褙子,髮髻只用一朵珠花裝飾,整個人瞧着乾乾淨淨利利落落的。

    沈稚只擡眼瞧了一眼。

    老夫人則是面上擠出一抹笑來,說道:“怎麼了?可是有什麼事?”

    碧玉輕抿脣角,手指絞在一起,眉眼間似乎噙着抹淡淡的憂愁。

    “老夫人,我是來向您辭行的。”

    “你要走?”老夫人有些詫異。

    “碧玉自知做錯了事,沒臉再留下來。”她說着,眼眶微微紅了起來,“還望老夫人成全。”

    這若是換做以前,老夫人或許會攔着她。

    可是今時今日。

    她想要留人的話,卻卡在喉嚨裏,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方纔沈稚說的話,此時在她腦海中打着轉。

    是要親兒子,還是要這個故人之女,似乎已經有了答案。

    “那你……可想好離開侯府後的日子?”老夫人啓脣,語氣有些晦澀,“你到底是一個女兒家,孤身一人的,日後要怎麼在京城立身?”

    “這個就不勞老夫人費心了。”碧玉勉強笑了一下,“母親留給我的嫁妝裏,有一處京城的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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