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沈稚勉強笑着,搖了搖頭,“先回去吧,侯爺不知何時纔出宮呢。”

    冬青正想應聲,就聽見外面車伕道:“夫人,侯爺出來了。”

    他今日怎麼出宮這麼早?

    沈稚忍不住撩開簾子朝外看,便見他正大步朝這邊走來。

    今日是宮宴,他沒穿朝服,穿着一身深藍色素面錦鍛袍子,玉冠束髮,面容俊美,身材高挑,氣質清越。

    但偏偏他臉色凜冽,眼神如炬,渾身上下都是不好惹的氣息。

    也不怪他爲何生的俊美,卻沒有哪個女子敢靠近他了。

    他腿長,幾步便走到了馬車前。

    沈稚笑着道:“怎麼你今日出宮這麼早?”

    “早?”江羨擡頭看了眼時辰,道,“是你出來晚了。”

    沈稚這才發覺,竟已是午後了。

    看來她在徐若虞那裏待得太久,讓她自己都忘了時辰。

    她朝馬車裏面坐了坐,給江羨讓了位置。

    他身上沒有酒味,今日在宮中是沒喝酒了。

    江羨見她像只小狗一樣的在自己身上聞,忍不住笑:“聞什麼呢?”

    “看你有沒有喝酒。”沈稚就道,“怎麼今日陛下沒拉着你喝?”

    “沒有。”江羨搖搖頭,“若非要事,陛下也是不肯喝酒的。”

    沈稚就想起來陛下以前因爲喝酒喫過的虧,便笑道:“還真是喫一塹長一智啊。”

    “說說你吧。”江羨笑着拉過她的手,輕輕揉着她軟軟的手指,道,“從前你不是早早便出宮回去了?怎麼今日出來的這麼晚?”

    “陪若虞說了好久的話。”沈稚輕嘆了一口氣,道,“若虞正爲孩子的事情煩惱呢。”

    “孩子?”江羨詫異,“她有身孕了?”

    “如果是有就好了。”沈稚只能說徐若虞懷不上的事。

    或許還是跟那次小產有關。

    江羨微微皺了下眉:“太醫就沒個解決法子?”

    “太醫也是人啊,又不是大羅神仙,你以爲什麼病都能治啊。”沈稚無奈道,“如今瞧着,只能寄希望於太醫想出辦法了,若是想不出,只怕若虞這輩子……”

    她到底還是不忍心說出那句話。

    “即便是沒孩子,對她的身份也不會影響。”江羨道,“她是明媒正娶的正宮,若無品德問題,在這個位置上,她便能坐的很穩。”

    再說了,還有後宮的那些妃嬪,誰若是生下龍子,照樣可以養在她名下。

    即便是禮部那些老學究們,也不能逼着陛下休妻。

    “話是這麼說,可若虞想要的,是屬於自己的孩子。”沈稚愁道。

    江羨知道她們倆感情好,可見她因爲徐若虞的事愁成這樣,他也只能捏了捏沈稚的手,道:“又不是一輩子都懷不上,若是將來走運,太醫醫好她了呢?”

    “若真是那樣,還不知若虞要高興成什麼樣呢。”沈稚笑笑。

    但這種事,誰能說得準呢。

    沈稚想到這兒,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自從她決定想再生一個後,她這肚子,也始終沒有動靜。

    但她好歹還有個棣哥兒,比徐若虞還是要好些。

    *

    六月,棣哥兒生辰這一日。

    他早早的便起了牀,不像平日裏那樣喜歡賴牀。

    一大早的便來了沈稚這裏。

    江羨爲了他的生辰,還特意告假了一日呢。

    他進屋裏來時,沈稚正坐在梳妝檯前,冬青替她描着眉。

    棣哥兒像個小炮仗似的跑過來,一把抱住沈稚。

    冬青手中的螺黛一滑,這眉尾就飛出去了。

    “哎呀!”她呀了一聲,連忙拿手帕去擦。

    棣哥兒抱着沈稚不肯鬆手,嘴裏嘟囔道:“娘,您說好了今日要陪我玩一整天的,您可不能耍賴。”

    沈稚哭笑不得:“娘何時耍賴了?快鬆開,等娘梳妝打扮好了就陪你玩。”

    棣哥兒望着冬青手中的螺黛,心生奇想。

    “給我,我要給娘畫。”

    他伸着小胖手就要去搶。

    冬青哪敢給他啊,連忙舉起了手,道:“小世子,您可別爲難奴婢了。”

    沈稚笑着捏了捏棣哥兒的臉蛋,道:“別在這裏搗亂,小心一會兒你爹爹收拾你。”

    “爹爹呢?”棣哥兒就朝屋裏四下望去,卻沒找見江羨的身影。

    “去前院了,一會兒就回來。”沈稚將他抱在懷裏,道,“別搗亂啊,否則娘就不讓你爹爹帶你出去玩了。”

    棣哥兒噘起嘴,這粉雕玉琢的臉蛋,生的倒是比那些小女娃還要漂亮幾分。

    好不容易描好了眉,沈稚一把將他抱起來。

    這孩子,瞧着沒幾兩肉,卻是個實心的,還重了不少。

    沈稚這洗胳膊細腿的,抱他還真有幾分喫力。

    正當她抱着棣哥兒要去用早膳時,江羨回來了。

    一見着他爹,棣哥兒立刻就從沈稚懷中縮了下來,像個泥鰍一樣。

    “爹爹!”棣哥兒邁着蘿蔔腿朝江羨撲去。

    江羨蹲下身,一把將他抱起來,習慣性的將他放到脖子上。

    沈稚見狀,就忙招呼道:“快放他下來,還沒喫早膳呢。”

    江羨只能將孩子又抱下來,放到腿上。

    也不知怎麼回事,棣哥兒就是不怎麼愛喫飯,面對沈稚圍過來的蝦仁粥,他閉着嘴不肯喫。

    “又不乖乖喫飯了?”江羨沉下臉,佯裝一副動怒的模樣。

    哪知棣哥兒半點不怕,還噘着嘴小聲道:“我纔不怕呢。”

    他聲音不大不小,倒正好能讓他們聽見。

    沈稚感覺一陣無奈:“都讓你平時不要跟他嬉皮笑臉的,你看吧,如今他是誰都不怕。”

    江羨就捏了捏他的臉蛋,威脅道:“不喫飯爹爹就不帶你出去玩了。”

    “那我就讓別人帶我。”棣哥兒揚着腦袋,哼聲道。

    那傲嬌的小表情,倒還真有幾分江羨小時候的模樣。

    眼見着江羨心又軟了,沈稚便虎下臉道:“你要是不喫,我看今日誰敢帶你出去。”

    她冷着臉,嗓音也冷冰冰的。

    這讓棣哥兒有些怕了。

    他雖然小,卻也明白爹爹可以惹,娘卻是不能的。

    惹了爹爹,他撒嬌賣乖爹爹就高興了。

    可娘卻不同。

    她是真會動手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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