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稚倒想進宮去看一看徐若虞,但如今徐若虞那情況,想來也是不想見人的。

    江羨歸京,陛下給他放了幾日的假,他本是要在家陪陪沈稚跟孩子們的,可出了徐若虞的這事,他也無法安心待在家中。

    儘管徐若虞的這件事宮中第一時間便封鎖了消息,但還是有些風言風語傳了出來。

    徐家的人自然也知曉了,聽說徐夫人幾度哭暈過去。

    到底是自己的女兒,又是金枝玉葉一般嬌養着長大的,如今卻發生了這些事,讓徐夫人這個當母親的,怎麼能不心疼呢?

    沈稚在侯府聽說這些消息,也只能是無奈地嘆氣。

    “皇后娘娘既然連死都不怕,怎麼就不能好好活下去呢?”冬青手中搖着扇子,給沈稚扇風。

    沈稚坐在榻上,手裏還在做着針線活。

    江羨回來了,她也想給他做兩套新的寢衣。

    “對於她來說,或許死亡,比活着要更容易吧。”沈稚淡淡說道。

    沒人有過徐若虞那樣的經歷,自然覺得活着更容易。

    可對徐若虞來說,她嫁給陛下的這些年,真正快樂的時候,或許還是在皇子府吧。

    那時他們雖也沒有孩子,可夫妻倆卻過的格外幸福。

    直到後來陛下登基,一切才都變了。

    她可以接受陛下變心,也可以接受他的心中有了另外的人。

    她甚至可以接受自己再也生不了孩子,像個傀儡一般的坐在皇后的位置上。

    可吉月的死,給她的打擊太大了。

    在那宮中,唯一一個關心她的人都沒了,她又如何能在那個皇宮裏再待下去呢?

    普通夫妻過不下去了或許還能和離,可她是皇后。

    陛下不點頭放她走,她就一輩子都只能困在皇宮。

    冬青還是不能理解,但她也沒有說什麼。

    晌午前,桓哥兒從老夫人那裏回來了。

    乳孃抱着他進了屋裏來,一見着沈稚,桓哥兒便伸手要他抱。

    他早就斷了奶,可身上仍有一抹奶香味,渾身軟軟的,抱在懷中很是舒服。

    沈稚笑着親了親他的小臉蛋,道:“怎麼今日回來的這麼早啊?”

    桓哥兒被她親的咯咯笑。

    乳孃笑道:“小少爺吵着鬧着要回來,估摸着是想夫人您了。”

    沈稚一聽,心中便軟了下來。

    她抱着桓哥兒道:“還以爲你日日都在祖母那裏,不喜歡娘了呢。”

    “我最喜歡娘了。”桓哥兒抱着她的脖子,吧唧一口親了她的臉蛋,還混着一些口水。

    但沈稚也不嫌棄。

    母子倆膩歪了一會兒後,桓哥兒就睜着圓圓的眼睛朝屋內望去,像是在找什麼一樣。

    “看什麼呢?”沈稚捏了捏他的臉蛋。

    桓哥兒有些不好意思說,小小年紀的他也知道什麼是害羞了。

    沈稚一見他這模樣,便猜到了幾分,她笑眯眯道:“是不是在找你爹爹?”

    儘管桓哥兒對江羨的感情不深,甚至也是江羨回來後才與他有接觸的。

    可血緣關係就是這麼的神奇。

    他只跟江羨相處了一個晚上,便格外的喜歡江羨了。

    他平日裏喜歡黏着棣哥兒,想必棣哥兒也同他說過不少關於父親的事。

    被點破心思,桓哥兒小臉微微一紅:“爹爹去哪兒了?”

    “爹爹出門去辦事了,等他回來就陪你玩,好不好?”沈稚輕聲哄着他道。

    “那他……什麼時候回來啊?”桓哥兒有些失望。

    “這個嘛……”沈稚正準備想個藉口時,冬青忽地從外面進來,稟道:

    “夫人,侯爺回來了。”

    桓哥兒眼眸微微一亮。

    他雖然小,卻也知道侯爺就是爹爹。

    沈稚剛抱着桓哥兒起身,便見江羨從外面回來了。

    他面上神色嚴肅,卻在看見沈稚的那一瞬間變的柔和,隨後臉上浮起笑。

    桓哥兒雖然被沈稚抱在懷中,眼睛卻看着江羨。

    他明明很想讓江羨抱自己,卻不好意思開口,只拿一雙亮晶晶的眼眸望着他。

    “你回來的正好。”沈稚笑道,“你兒子方纔還唸叨着你呢。”

    她說着,便將桓哥兒遞給了江羨。

    江羨身量高,抱着桓哥兒時雙臂孔武有力。

    桓哥兒十分興奮。

    江羨雙眸含笑,深深看了一眼沈稚:“兒子唸叨我,你呢?”

    冬青跟乳孃聽見這話的時候,就偷笑着輕手輕腳退了下去。

    沈稚則是鬧了個大紅臉:“大白天的,說這些做什麼?也不怕人笑話。”

    “誰敢笑話?”江羨一面笑,一面騰出手來握住她。

    夫妻倆去軟榻坐下。

    桓哥兒尚不敢隨意在江羨懷裏扭來扭去,只規規矩矩坐着。

    “去看過母親了嗎?”沈稚給他倒了杯茶,道。

    “還沒去。”江羨道,“剛從宮裏回來。”

    “若虞怎麼樣了?醒了嗎?”沈稚忙問。

    這些日子她也沒法打聽宮裏的事情,自從徐若虞自盡未遂後,宮中的許多事便都傳不出來了。

    “醒倒是醒了。”江羨沉了一口氣,面上的笑也減弱了幾分,“只是狀態還不怎麼好。”

    “她可有說什麼?”沈稚微微皺眉,問道。

    江羨搖搖頭:“從醒來到如今,一言不發。”

    即便是陛下親自去看她了,她也只是沉默着,連一個字也不肯對陛下說。

    沈稚的心裏有幾分堵得慌。

    她到如今都還記得,初見徐若虞時,她是個什麼性子。

    究竟是什麼,能將她逼成如今這樣,連一個字都不願意說。

    許是看出沈稚的情緒,江羨道:“等她過些日子再好些,你進宮去看看她吧。”

    “她願意見我?”沈稚問。

    江羨:“是陛下讓你進宮的。”

    皇帝知道沈稚與徐若虞素來交好,或許讓沈稚去見一面,能解開徐若虞的心結。

    沈稚冷笑一聲:“他早幹什麼去了?”

    若他當初但凡肯對徐若虞有一絲心軟,也不至於讓她走到如今這地步。

    江羨知曉她心中對皇上有怨言,卻也沒像從前那般去勸她,只是道:“如今最要緊的,是讓皇后娘娘放寬心。”

    徐若虞才二十歲的年紀,屬於她的人生還有幾十年,不該就這麼香消玉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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