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稚對自己的身體還是太過自信了。

    她以爲經過這兩年的調養,她至少比以前強了。

    可她才跪了兩個時辰就暈了過去。

    太后急的召了兩個太醫來爲沈稚診治。

    沈稚只是有些輕微中暑,再加上身子本就虛弱,不宜曬過久的太陽。

    太后又是心疼又是後悔。

    她原只是想讓沈稚知難而退的,可她卻忘了,沈稚這性子犟起來跟頭牛一樣。

    她親自扶着沈稚餵了些湯藥進去,又等着她醒。

    “皇帝呢?”期間,她問身邊的孫嬤嬤。

    孫嬤嬤趕忙答:“陛下還在養心殿處理國事。”

    太后閉了閉雙眸,掩住眸中那抹悲痛。

    兒子的冷漠與絕情她是看在眼裏的,可她沒有辦法。

    要想當皇帝,就必須這樣。

    太過多情優柔寡斷,是亡國之相。

    她也知道兒子不想放徐若虞走的原因是什麼。

    他從小順風順水慣了,即便是被先皇冷漠的那幾年裏,都始終有人陪在他的身邊。

    他知道徐若虞纔是唯一一個能與他同甘共苦的人,是他在這後宮唯一可以信得過的人。

    他怕自己放她走了,他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一個了。

    太后眼眶通紅,握着沈稚的手。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感覺沈稚的手指微微動了兩下。

    緊接着沈稚便醒了過來。

    她初時茫然地望着四周,當她看見坐在牀前的太后時,她先是一愣,隨後張嘴便道:“太后娘娘……您終於肯見我了。”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眼圈也逐漸泛紅。

    “你這傻孩子。”太后心疼道,“你自己身子什麼樣不知道嗎?”

    “我知道。”沈稚抿着蒼白的脣,笑了一下,“可我也知道,您是不會讓我出事的。”

    “唉。”太后重重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要求什麼,可我沒辦法幫你。”

    沈稚眼神微微黯淡:“爲什麼?他明明已經不愛若虞了,爲什麼還要將她強留在宮裏?”

    “或許是爲了他最後的一點人性。”太后胸口鈍痛。

    “可他若是一直關着若虞,若虞只怕今年都過不去了。”沈稚眼圈酸澀,語氣哽咽,“她已經全然沒有求生意志,這些日子顆米不進。今日我哄騙着她,她才勉強用了小半碗清粥。娘娘……她是我唯一真心交過的摯友,我不希望她的結局是這樣。”

    “稚兒……”太后心疼地擦去她眼角滾落的淚珠。

    她原是不想管這事的。

    她也不想跟皇帝之間的關係鬧的這麼僵。

    可徐若虞,是她親自點了嫁給皇帝的。

    若徐若虞就這麼死了,她一輩子都會活在自責當中。

    “娘娘,您幫幫我,也幫幫若虞吧。”沈稚握住她的手,懇求道,“如果陛下當真那麼狠心,寧願看着若虞去死,我也不會再來爲難您了。”

    對於她的懇求,以及心中對徐若虞的愧疚,太后最終還是點了頭。

    她答應去試試,可卻不能保證。

    沈稚激動地想要下牀謝恩,卻被太后攔住:“你好好躺一會兒,待能走路了再出宮。”

    沈稚在太后宮中躺了一刻鐘才起身。

    彼時太后已經去了養心殿見皇上。

    沈稚猜測今日或許還得不到結果,便帶着冬青先行出宮了。

    她這一趟進宮耗費了大半日的時間,再加上又跪了那麼久,出宮的路彷彿比平時要更難走。

    冬青小心翼翼地攙扶着她,望着她額頭的汗珠,以及逐漸蒼白的臉色,心疼道:“夫人,要不還是我揹着您走吧。”

    跪了那麼久,沈稚的雙膝一定都腫了,走的每一步都疼。

    沈稚朝她笑笑:“皇宮重地,你揹我我揹你的,成何體統。”

    冬青嘆了口氣:“可您難受着呢。”

    “也沒多遠了。”沈稚朝前方望去,宮門就在不遠處了。

    許是天氣太熱,沈稚的眼前隱隱出現重影。

    她一直堅持着走到宮外,卻在宮外看見了江羨的身影。

    他不知在這裏等了多久,瞧見沈稚,便大步朝她走來。

    沈稚有些看不清他面上的神色,待他走近了,纔看見他眉頭緊皺,臉上浮着一抹擔憂的神色。

    沈稚還沒來得及說話呢,江羨便一把將她攔腰抱了起來。

    橫豎已經出宮了,也沒什麼。

    沈稚由着他去了。

    她也難受的很,整個人靠在他懷中,語氣虛弱道:“你怎麼來了?”

    江羨沒說話,只是沉下了一口氣。

    沈稚進宮遲遲沒有回去,他有些擔心。

    又想起沈稚的脾氣,她發起火來,只怕是到皇上跟前去討說法都敢。

    “你一直沒回去,兩個孩子都想你了。”江羨抱着她朝侯府馬車走去,低聲道。

    沈稚沒有再說話,她也沒什麼力氣說話了。

    上了馬車,江羨怕她熱,便將她放到座椅上,拿過扇子給她扇風。

    回去的路上夫妻倆也沒怎麼說話,主要是沈稚提不起力氣。

    在烈日下暴曬,人又跪着,即便在太后宮中喝了藥,她如今也覺頭暈的厲害。

    回到侯府,江羨第一時間便叫了大夫來。

    不過診治的結果都差不多,她有些輕微中暑,只讓臥牀休息,喫些清淡的。

    她膝上的傷也留了藥膏塗抹,江羨看見她又腫又紫的膝蓋時,心疼的直皺眉。

    杜媽媽準備瞭解暑的冰鎮酸梅湯,沈稚喝了大半碗才感覺身上舒服些。

    江羨一直陪在她身邊,也沒問起宮中的情況。

    “你們先出去吧。”沈稚靠坐在牀頭,溫聲對杜媽媽等人道。

    杜媽媽遂領着丫鬟退下。

    “我見到了若虞,她好幾日都不喫東西,人瘦的只剩一把骨頭了。”沈稚眉心微攢,低聲說道,“她的嗓子壞了,說話都費勁。”

    江羨眉頭打結。

    這倒是可以理解爲何徐若虞怎麼都不肯與皇上說話了。

    “我去求了太后娘娘幫忙,至於能不能說動皇上,我也不知道了……”說到這裏,沈稚輕嘆了一口氣。

    “你已經努力過了,不必自責。”江羨握住她的手,道。

    沈稚只是勉強笑笑,沒有說話。

    怎麼能不自責呢?

    徐若虞是她唯一的好朋友,可她卻幫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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