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赫連府。

    馬良斌與劉長淮等人一早就候在那兒了,天冷,馬良斌忍不住搓了搓手,衝着劉長淮道:“這時候也不早了,五少怎麼還沒出來?你說,咱要不要差個人進去喊一聲?”

    劉長淮瞪了他一眼,說:“五少的起牀氣誰不曉得?有哪個不怕死的敢進去喊他?”

    馬良斌滿面愁容:“可咱們一早就跟孤兒院院長說好了,這大冷天的,也不好讓人家一直等着……”

    馬良斌話還不曾說哇,就見一道清俊挺括的身影從屋子裏大步流星的走了出來,

    “喲,五少,您今兒起的倒早。”看見赫連決,馬良斌眼睛登時一亮,趕忙賠着笑臉迎了過去。

    赫連決臉色不大好看,可能是昨夜歇息晚的緣故,眼底還布着血絲,馬良斌與劉長淮等人都是跟在他身邊多年,曉得他的脾氣,此時見他臉色不佳,二人更是賠着小心,不敢亂說話。

    “五少,車都已經備下了,就在外面候着,您看咱們要不要現在就動身?”劉長淮小心翼翼的開口,怕赫連決忘了,提醒道:“咱們今天當去橋北孤兒院……”

    “去什麼孤兒院,我能有那個善心?”赫連決冷笑,低聲喝出幾個字:“去軍營。”

    馬良斌與劉長淮對視一眼,兩人都是焦急起來,馬良斌快步跟在赫連決身後,大着膽子勸道:“五少,咱去孤兒院也就是走個過場,記者都安排好了,若不去老太太那邊咱們也不好交代。”

    “是啊五少,大少爺慣會收買人心,辦了什麼積善堂,專門收留那些無家可歸的人,老太太讓您去孤兒院也是爲了您好,給您立個好名聲。”劉長淮也是壓低了聲音在那裏勸道。

    “我要什麼好名聲,在南池誰不知道我赫連決聲名狼藉,去孤兒院送點東西,拍個相片,我就成善人了?”赫連決笑了笑,冷聲道:“全他媽虛僞。”

    “五少,您想想老太太,老太太也爲了您好,您還是別違了老人家的心意。”馬良斌實在沒有法子,只能大着膽子又一次把老太太搬了出來。

    赫連決蹙了蹙眉,終是停下了步子,有些不耐煩的說了句:“罷了,去讓人備車。”

    聽赫連決鬆了口,馬良斌與劉長淮二人都是喜不自禁,待司機將汽車開來,赫連決並沒有即刻上車,又是問道:“北江那邊有什麼消息?”

    赫連決的話音剛落,兩人剛剛松下的心又是提了起來,馬良斌支支吾吾的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還是劉長淮開了口,說:“五少,是屬下辦事不利,直到現在還是沒找到戚劍飛的下落。”

    “一羣廢物。”赫連決罵道。

    兩人都不敢吭聲。

    “吩咐下去,戚劍飛這次敢來南池,一定要給我活捉了他。”赫連決眼眸陰狠,透着森然之意。

    “是,五少,屬下定當竭盡全力,務必要儘快查到戚劍飛的下落。”劉長淮登時一個立正,恭聲開口。

    赫連決不再多說,徑自上了汽車,車隊呼嘯着離開了赫連府邸。

    屋外下着雪。

    芳芩穿着一件洗得發白的長棉袍,正在桌前專心的備課,屋子裏雖然燒着一個小暖爐,但還是很冷,芳芩有些哆嗦,小手也是凍得通紅,時不時的要放在脣邊呵一口暖氣。

    瞧着芳芩的樣子,對面的張老師有些不忍,溫聲道:“芳芩啊,你這小小年紀的,在咱們這裏不覺得苦?”

    “不苦,”芳芩向着張老師看去,微笑道:“能這樣安安穩穩的過日子,我就很高興了。”

    芳芩說的是心裏話,幾乎眨眼間,她已經在這座教會女校裏過了一個月了,學校裏的日子雖然清苦,每天天不亮就要起牀,除了要帶着孩子們做晨禱,給孩子們上課,看着孩子們寫字外,她和其他老師還要輪流參加勞動,劈柴,挑水或是去菜園收土豆,學校裏不可以高聲交談,也不可以嬉笑打鬧,但是到了晚上,她可以帶着孩子們一起唱聖歌,讀聖詩,那是芳芩一天裏覺得最溫馨的時候。

    聽着芳芩的話,張老師只覺得芳芩自幼是在孤兒院長大的緣故,習慣了喫苦,對眼前這個女孩兒不由得更是添了幾分憐愛之情。

    “對了芳芩,明天你就可以休假了,校長前兩天說了,你明天要打算回孤兒院,今天就可以去找姚老師支工資。”張老師笑着開口。

    芳芩眼睛一亮,對着張老師點了點頭,心裏已是開始盤算着工錢該怎麼花了,她想給院長買一副加絨的手套,李院長手上的那副毛線手套一直戴了很多年,磨破了都捨不得扔,還有蘭阿姨腰不好,需要一副護腰的墊子,雨桐愛喫糖,小雁兒愛美喜歡花卡子……

    芳芩正細細盤算着,卻聽窗外忽的傳來一陣嘈雜,似乎是有人闖進了學校,汽車的喇叭聲,轟隆隆的腳步聲,還夾雜着犬吠聲與男人的呵斥聲,一時間只亂到了極點,張老師顯然也是聽見了的,只連忙上前打開了門,見走廊上也是亂哄哄的,張老師拉住了其中一人,道:“邱老師,怎麼了?”

    “不知道出什麼事了,好像是軍部來了人,校長讓咱們都過去。”

    聽着邱老師的話,芳芩的心瞬間攥緊了,有很長一會兒腦子裏都是一片空白,軍部來的人……軍部來的人……芳芩的腦海裏一直迴盪着這幾個字,她突然想到,自己既然能重生回到四年前,那麼赫連決呢?他是不是也回來了?他找到了這裏?

    “芳芩,怎麼了?手這樣涼?”張老師拉着芳芩匆匆向着大廳走去,只覺女孩的手冷的像冰塊一樣,芳芩的腳步虛軟,彷彿又是回到了夢裏,回到前世……那個無法擺脫的噩夢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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