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決凝視了芳芩片刻，終是收回了自己的手。
而那條軍犬仍是對着芳芩狂叫不止。
“芳芩，你身上是不是裝了什麼？這狗怎麼一直衝着你叫？”一旁有老師着急的開口。
“校長，我身上裝着這個。”芳芩從口袋裏取出了一個小紙包。
翁長萍匆忙將那紙包打開，就見裏面放着幾塊牛肉乾。
看着那幾塊牛肉乾，翁長萍舒了口氣，十分從容的將那些牛肉乾送到了赫連決面前，說：“五少，原是一場誤會。”
翁長萍說完，將牛肉乾衝着那條狗扔了過去，就見那原先狂吠不止的狗頓時將牛肉乾搶在了嘴裏，咀嚼了起來。
“沒用的東西。”赫連決眸心一冷，衝着那條狗擡腿就是一腳。
“五少，您看還要繼續再搜下去嗎？”翁長萍上前一步，望着赫連決的眼睛。
“不必了，翁校長，我赫連決向來說話算數，從今以後再不會有人敢來騷擾貴校。”赫連決迎上了翁長萍的目光，聽着他這句話，翁長萍只覺得一直提着的心終是放了下去，她並不敢表現出什麼，只微微頷首，說了句：“那就多謝五少了。”
赫連決也不再多說什麼，臨走前他轉過目光，就見方纔那女孩已是將身子隱在了那些老師當中，她低着腦袋，似乎不願讓任何人瞧見自己。
赫連決收回視線，帶着衆人離開了倉庫，直到赫連決離開，芳芩緊繃的神經才鬆懈了下來，她的腳下一軟，這才發覺自己後背上起了一層冷汗，整個人都似乎要虛脫了般。
“行了，都不要在這裏圍着了，該上課的去上課，都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去。”翁長萍衝着老師們開口。
“芳芩，你留下，陪我一起把倉庫裏的東西收拾一下。”翁長萍將芳芩喚住了。
“校長。”
倉庫裏只剩下了翁長萍與芳芩兩人，芳芩的聲音仍是帶着幾分輕顫，低低的喊了一句。
“四倌如何了？”翁長萍眼中透着擔心，壓低了聲音問道。
“校長放心，戚先生沒事，沒有人發現他。”芳芩也是很輕聲的開口。
翁長萍面色稍緩，又是問道：“芳芩，你怎麼會躲在麻袋後面？”
“我從地道里出來，聽見外面吵得很，我從窗戶裏看見了赫連……赫連五少帶着人往倉庫這邊來，我想回到地道已經來不及了，只好躲了起來。”
芳芩說完，脣角浮出一絲淡淡的笑渦，又是輕聲說了句：“也幸虧戚先生將這點牛肉乾給我留了一半，不然真的不好解釋。”
翁長萍也曉得芳芩這幾日照顧着戚劍飛，身上定是有藥味的，即使沒有人察覺，可瞞不過軍犬的鼻子，也虧得那軍犬喫下了牛肉，被糊弄了過去。
“芳芩，多謝你了。”看着芳芩的樣子，翁長萍的語氣中有些不忍。
“校長，您不用和我道謝，我願意幫助戚先生。”芳芩眸心澄澈，她說的是心裏話，芳芩覺得自己雖然只是個小小的孤女，但她也是能分辨善惡，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的。
“好。”翁長萍脣角浮出一絲淡淡的笑意，“赫連決親口答應了以後不會再來學校，這些日子我們也能安心些了。”
“是啊。”芳芩也是微笑了起來。
石屋中。
“我聽萍姨說了，赫連決的人又來了是嗎？”戚劍飛已是能夠半坐起身子了，他看着眼前的少女，眼中有些焦急的與她問道。
“嗯。”芳芩點了點頭，將棉布包裹着的食物一樣樣的取出，擺在了戚劍飛面前。
“她還說是你引開那些人？”戚劍飛仍是看着芳芹的眼睛，見這個小丫頭仍是安安靜靜的樣子，並沒有受傷，才微微安心。
“嗯。”芳芩又是一點頭。
“他們爲難你了嗎？”
“沒有，”芳芩笑了，看着戚劍飛的眼睛，“幸虧有牛肉乾，把他們糊弄過去了。”
說完，芳芩將一碗米湯送在了戚劍飛面前，與他說：“快喫飯吧。”
戚劍飛望着她那一雙秋水剪瞳，也是笑道：“小丫頭膽子還挺大。”
“我其實也很怕的。”芳芩爲他將肉撕碎，泡進了米湯裏，一句話幾乎是脫口而出。
聞言，戚劍飛眸心微黯，低語道：“是我連累你們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芳芩見他誤會了，連忙解釋着：“你不要這麼說。”
“丫頭，”戚劍飛向着她看去，“萍姨雖說救了我，可照顧我的人卻一直是你，你說這份恩情我該怎麼回報？”
“我不要你回報，”芳芩搖了搖頭，她看着眼前的男人，輕聲說了句：“你以後……多替老百姓殺幾個壞人就行了。”
芳芩說完這一句只覺得有些心酸，她想起了自己看過的那些報紙，那時候北地的戰事已經到了很嚴峻的地步，報紙每天都報道了很多北地老百姓的慘狀，有被割下頭顱的，有被刺刀挑起的，還有很多婦人被捆在椅子上，露着下身被糟蹋的，而她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看着報紙上的內容在那裏落淚，芳芩甚至覺得，比起那些慘死在日寇手裏的同胞，她被楊素嫆灌下一瓶毒藥都算不了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