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那道清俊的身影下了車，戚淑妧則是迎了上去，喚了聲：“五少。”
赫連決與戚淑妧微微點了點頭，很快，他便看見了站在廊下的芳芩。
“赫連五少。”芳芩也是與他打了聲招呼。
“戚夫人怎麼在這。”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烏黑的眼瞳深不見底。
芳芩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把自己此行的目的告訴赫連決，那個方長海畢竟是他的部下，芳芩向着赫連決看去，不等她開口，一旁的戚淑妧已是將方長海與小雁兒的事簡明扼要的與赫連決說了一遍。
“是嗎？”赫連決聞言面色仍是淡淡的，他看着芳芩，沉聲道：“戚夫人是爲自己的小姐妹討公道來了？”
“不敢說來討公道，五少，小雁兒的處境的確很危險，我們也找過巡捕房，可他們說這樣的事不歸他們管……”芳芩說到心裏有些說不出的難過，倒也不僅僅是爲小雁兒，在這個年代又有多少女人被丈夫毆打，卻都求助無門呢？尤其是像小雁兒這樣沒有孃家人的孤女，即便被那方長海打死，誰又能替她做主？莫說那方長海手裏攥着兵權，就算沒有兵權，當丈夫的打死妻子，又有幾人當真會被判刑，會一命償一命呢？
“這是他們夫妻的家事，我奉勸夫人一句，不要插手別人的私事。”赫連決開口，聲音冷漠而低沉，聽不出絲毫的喜怒。
“赫連五少，那個方長海是你的手下，你作爲長官，也應當約束你的手下……”一旁的葉雨桐按奈不住，對着赫連決吐出了一句話來，她的話不曾說完，芳芩已是握住了她的胳膊，低低的喊了一聲她的名字：“雨桐！”
葉雨桐向着芳芩看去，就見芳芩望着自己，和自己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再說，葉雨桐只悻悻的閉上了嘴巴。
“我怎麼約束，”赫連決微微冷笑，“我管他們不要殺人放火，連炕上的事也要管嗎？”
“五少的意思我們明白了，”芳芩掩下目光，她拉着葉雨桐向着戚淑妧看去，與其說了句：“妧妧，我們先走了。”
語畢芳芩也不再去看赫連決，只與葉雨桐一道向外走去。
“你等等。”在芳芩經過身邊時，赫連決卻是驀然喚住了她。
“五少還有事嗎？”芳芩停下了步子，有些不解的向着他看去。
赫連決定定得看了她片刻，他終是什麼也不曾說，轉開了視線大步進了辦公樓。
“芳芩，這人怎麼莫名其妙的。”葉雨桐忍不住小聲抱怨着。
“嫂子，您回去路上小心些，我就不送您了。”戚淑妧與芳芩輕聲開口，語畢也是轉身跟着赫連決走了進去。
芳芩挽住葉雨桐的手，直到兩人離開了軍營後，芳芩才說了句：“這是最後一次了，我們雖然和小雁兒一起長大，可她若自己不改正，那麼誰也幫不了她了。”
“我知道的芳芩，咱們就來這一次，以後她要死也好要活也好，咱們都不管她了。”葉雨桐也是連忙出聲。
芳芩沒有再說什麼，與葉雨桐在回去的路上買了些剛出爐的點心，打算帶回去給孩子們喫。
晚間，屋子裏燃着燈，透着溫暖的光暈。
院長，蘭阿姨，芳芩，雨桐，王嬤嬤，保育員和孩子們都是圍在一起喫着晚飯。
大夥兒正喫着飯，就聽門“吱呀”一聲響，被人從外面推開，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子垮着一個包袱，一臉笑意的站在那兒，她臉上帶着傷，可眼睛裏卻是十分喜悅的樣子，她推開門，就那樣向着大夥兒喊了句：“我回來了！”’
“小雁兒？”院長放下了碗筷，有些驚訝的站起了身子。
芳芩和雨桐也是放下了碗筷，芳芩向着小雁兒迎了過去，有些不敢置信的開口：“小雁兒，你怎麼回來了，那個方長海把你放了？”
“是啊芳芩，方長海那個畜生把我放了，還給了我一筆錢，我回來了，我以後再也不作了，我好好地跟着你們，咱們一起照顧這些小的。”小雁兒眼睛亮晶晶的，有些又哭又笑的樣子。
“小雁兒，他真把你放了？”葉雨桐也是湊了過來。
“可不是，”小雁兒吸了吸鼻子，一副劫後重生的樣子，她的目光落在飯桌上，笑道：“你們在喫飯呀？我也剛好餓了，我這一天都沒怎麼喫東西。”
說完，小雁兒將包袱擱下，自己匆匆去盛了飯菜，擠在了桌上呼哧呼哧的吃了起來。
扒了幾口飯後，小雁兒擡眸見大家都在看着自己，她有些不解的向着大傢伙看去，說：“都別看着我呀，快喫飯啊。”
“都快喫飯吧。”院長重新拿起了碗筷，她看了小雁兒一眼，只輕輕嘆了口氣，與旁人招呼道。
葉雨桐坐在芳芩身邊，看着小雁兒的樣子與芳芩悄悄說了句：“芳芩，小雁兒這次能回來，應該是五少發了話吧？”
芳芩默了默，點了點頭，心裏卻是有些不安穩，只覺得又欠了赫連決一份人情。
“芳芩，要真是赫連五少救了小雁兒，你說咱們該怎麼謝他啊？”葉雨桐想起那一次大火，端着碗嘀咕道：“要說起來，咱們以前也欠了五少一份人情，他這個人看着冷麪冷情的，心卻是熱的。”
心卻是熱的？
芳芩聽着這一句話，眸心有片刻的失神，她想起了赫連決，他的心會是熱的嗎？
芳芩輕輕搖了搖頭，不願再去想他了，他對自己而言只不過比陌生人要熟悉一點兒罷了。
午後。
芳芩正在屋子裏疊着被褥。
一旁的蘭阿姨打量了她半晌，卻是言道：“芳芩，感覺你最近氣色不大好，看你喫東西也少了，是不是有哪裏不舒服的？”
“嗯，這幾天總覺胃裏發脹，不大想喫東西。”芳芩如實與蘭阿姨說道。
蘭阿姨瞧着有些擔心，拉着芳芩的手在一旁坐下，叮囑道：“芳芩啊，身子可是大事，不要仗着年輕不把身子放在眼裏，要不要找大夫看看？”
芳芩莞爾，“蘭阿姨，您別擔心，可能是最近有些累了，休息兩天就好了。”
蘭阿姨放心不下，還想再多問兩句，卻聽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擡眼看去，葉雨桐失魂落魄的走了進來，手裏還拿着一份報紙。
“雨桐，怎麼了？看你這慌慌張張的樣子。”蘭阿姨問道。
葉雨桐臉色慘白，她動了動脣，好容易才吐出了一句話來：“遼東淪陷了，全落在了鬼子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