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有好幾個手腳都爛的不成樣子，八成是凍得，我給用溫水洗了也上了膏藥，盼着能快些好起來。”
“這些孩子都受苦了，那些天殺的小鬼子，他們國家就沒有孩子？就沒有老百姓？他們就沒有父母，沒有兒女？怎麼能幹出這些喪盡天良的事兒。”
……
芳芩聽見了這些保育員的話，她的心裏有些沉甸甸的，爲那些孤兒洗澡換衣裳的時候她也在，她也是親眼看見了那些孩子瘦骨嶙峋的樣子，也看見了他們身上的凍傷，芳芩壓住心酸，抱着奶粉進了屋子，保育員看見她進來都是起身與她打起了招呼。
“大家快坐吧，”芳芩聲音溫和，將手裏的奶粉放在了桌上，“這裏有兩罐奶粉，勞煩大家衝給孩子們喝，給孩子們增強些營養。”
聽着芳芩的話，保育員中有位年長些的猶豫了片刻，與芳芩開口道：“少奶奶，我知道您是好意，可這些孩子長途跋涉的，之前又是飢一頓飽一頓的，要驟然給他們喫奶粉，我怕他們腸胃會不適應，這兩天不如先讓孩子們喝些米湯和蛋羹，將腸胃養壯些再喝奶粉。”
聽着這位保育員的話，芳芩眸心一亮，點頭道：“您說的對，是我疏忽了，就按您說的做。”
“哎。”那保育員見芳芩好說話，似乎放下心來，臉上也是浮起了一些笑容。
“阿姨，您怎麼稱呼？”芳芩向着那保育員看去，見她約莫五十歲上下的年紀，面相慈和，衣衫整潔，又聽她方纔的談吐也是頗爲細心的，芳芩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少奶奶，我姓王，孩子們都喊我王嬤嬤。”王嬤嬤溫聲道。
“王嬤嬤，這些孩子們身體虛弱，以後要勞您多費心了。”芳芩十分真摯的開口，她雖然也能照顧孩子，可到底比不得像王嬤嬤這般有經驗。
王嬤嬤連忙稱是，芳芩還想再和王嬤嬤說上幾句，卻見葉雨桐匆匆忙忙的進了屋，向着自己喊了句：“芳芩，你快出來。”
“怎麼了？”芳芩有些驚訝的向着她看去。
葉雨桐卻也不曾多說，拉過芳芩的手向着院長的辦公室快步走去。
“發生什麼事了？”芳芩一面跟着葉雨桐快步走動着，一面向着她問道。
“還不是小雁兒，”葉雨桐皺着眉，沒好氣的開口：“捱了打，哭哭啼啼的跑回來了。”
“小雁兒？”芳芩眸心微動，她與葉雨桐進了辦公室，就見椅子上果真坐了一個少婦打扮的女子，她穿着一件厚棉袍，頭髮有些亂蓬蓬的，許是聽見了腳步聲，她擡起頭來，就見她眼角下一片淤青之色，鼻子下面也有些未乾的血跡，整個人狼狽的不得了，不是小雁兒還有誰？
“芳芩……”小雁兒起身一把抱住了芳芩，嗚嗚的哭了。
“這是怎麼了呀？小雁兒，你被誰打了？”芳芩有些茫然，向着小雁兒問道。
“他打我，不把我當人看，芳芩，你一定要救救我啊。”小雁兒哭哭啼啼的，手裏的一張帕子被絞得不成樣子。
“他是誰？”芳芩問。
“還能有誰？她男人唄，”一旁的葉雨桐氣沖沖的開口，對着小雁兒道：“當初院長好說歹說，讓你不要嫁，你自己昏了頭，如今我們已經忙得天昏地暗的，誰還有功夫管你？”
“你怎麼能這麼狠心啊？這兒是我的孃家，你們都是我的孃家人啊！看着我被欺負，你不幫着我，還要來怨我啊？”小雁兒眼淚汪汪的，又是轉而向着芳芩看去，泣道：“芳芩，我們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我們是姐妹啊，你是戚劍飛的夫人，只要你一句話就能救我的，我求你了，芳芩，你幫幫我，讓那個畜生放過我吧。”
芳芩看着小雁兒被打的不成樣子的臉，心裏也有幾分憐憫，可這裏又不在北江，打她的人也不是戚劍飛的手下，她又怎麼能幫的上小雁兒呢？
“小雁兒……”芳芩喊了一聲小雁兒的名字，其餘的話還不曾開口，就聽外面傳來一陣騷亂，似乎是有人闖了進來。
聽着這動靜小雁兒只嚇得臉色煞白，不住的往芳芩身後躲。
很快芳芩就聽見了一道粗獷的男聲，在那裏不時的叫罵着，其中還夾雜着小雁兒的名字，嚷着讓她快點出來。
“我不要出去，我出去他會打死我的。”小雁兒拼命地搖頭，眼淚成串成串的掉。
小雁兒的身子不停地打顫，握着芳芩衣袖的手指也是抖得厲害，卻怎麼也不敢邁開步子，那男子見狀面露不耐煩的神色，大步上前作勢要將小雁兒扯到面前。
“你住手，有話好好說。”芳芩與小雁兒都是向後退了兩步。
“戚夫人是吧？”那男子向着芳芩看去，倒是難得的曉得她的身份，他勾了勾脣，卻並不往心裏去，只十分傲慢的說了句：“夫人，我尊重您，可這裏不是北江，戚少帥勢力再大，他也管不得咱們南池的事。”
語畢，那男子臉色一沉，一把攥住小雁兒的頭髮將她從芳芩身後薅了出來，那男子顯然手勁極大，只聽小雁兒不停得慘叫出聲。
“臭娘們，看老子回去怎麼收拾你。”那男子罵罵咧咧的，攥着小雁兒就要走。
“芳芩，他是赫連決的手下，你幫幫我，只要赫連決一句話，他不敢的……”
不等小雁兒將這句話說完，那男子已是高高的擡起手用力扇了她一巴掌，“賤娘們，五少的名字也是你能喊得？”
“你怎麼回事，能不能好好說話，怎麼擡手就打人？”葉雨桐也是忍不住了，上前與那男子道。
“都他媽少管閒事，”那男子衝着葉雨桐喝道，語畢他又一次向着芳芩看去，這一次神色倒是收斂了些，道了句：“戚夫人，我知道您和這娘們從小一起長大，但我和您說一句，您也不要插手我們夫妻間的事，這婆娘賤得很，不打她就不老實。”
那男子說完，也不顧小雁兒的哭喊，將她扯出了屋子。
芳芩與葉雨桐也是連忙跟了出去，看着那男子帶着小雁兒上了汽車，揚長而去。
“小雁兒怎麼嫁給這樣的人？”芳芩滿眼的不敢相信。
“偷喫豬油蒙了心，一心想當官太太，”葉雨桐嘴巴里雖是埋怨着，可念起小雁兒的情形，眼圈到底也是紅了，她向着芳芩看去，卻是欲言又止。
“芳芩，你有沒有法子救她啊，到底是一起長大的，也不能眼睜睜看着她被打死。”葉雨桐猶豫了一小會兒，到底還是小心翼翼的說了句話來。
“你讓我想想。”芳芩咬了咬脣，心裏亂滔滔的。
“嫂子，您有事找我？”
南大營中，戚淑妧得到消息，快步從辦公室裏走了出來，在會客廳中看見了芳芩與葉雨桐的身影。
“妧妧。”芳芩看見小姑，連忙與葉雨桐一道站了起來。
“快坐，嫂子，您下次要有事找我，直接讓人來和我說一聲，我去看您。”戚淑妧聲音溫和，命人送來兩杯茶水。
“妧妧，我知道咱們這次來找你很冒昧，說實話，我們也是有事想要求你幫忙。”
“嫂子直說就是。”戚淑妧開口。
“妧妧，我知道你在赫連五少手下做事，你若能在五少跟前說得上話，我想麻煩你替我求個情，五少有個手下叫方長海，他的姨太太是我們在孤兒院裏一起長大的姐妹，方長海對她很不好，經常拳打腳踢的，能不能讓五少說句話，讓方長海把小雁兒給放了，給她一條活路。”芳芩看着戚淑妧的眼睛，將來意說了個清楚。
“嫂子特意跑一趟，就爲了這個事？”戚淑妧有些意外。
芳芩與葉雨桐對視一眼，與戚淑妧點了點頭。
“方長海？這個人我也是認識的，我試試看。”戚淑妧思索片刻，與芳芩道：“五少這幾日去了金陵，等他回來我就找機會與他說。”
“好，妧妧，那就拜託你了。”芳芩鬆了口氣，她也是從報紙上看見了赫連決去了金陵的消息，纔敢大着膽子與葉雨桐來這裏找戚淑妧幫忙，此時得到戚淑妧的答覆，兩人都是放下心，起身準備告辭。
戚淑妧也不曾多留，只將兩人送出了辦公大樓，芳芩剛要讓戚淑妧留步，就聽一陣汽笛聲傳來，回眸看去，就見幾輛汽車向着這邊開了過來，當先那一輛汽車卻是芳芩所熟悉的，那是赫連決的專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