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太子追妻火葬場了嗎 >第19章 019她……只有殿下了
    宋詣皺眉。

    李覃摔下去時,他就在松針後面,兩人的爭執聽得清清楚楚,甚至還看到枝枝的手抓着李覃。

    若非他及時拉住了李覃,寧國公府的嫡女被一個秦淮歌女推下山,枝枝便是有十條命,也賠不起。

    她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就這樣莽撞。

    “孤不曾罰你,倒叫你質問起孤來了。”宋詣從未被人這樣頂撞過,且又是他親自聽見的事情,原本因爲她受傷按捺住的怒意也浮上心頭,“你推李三娘子,又是何居心?”

    他眉眼冷厲,帶着質問與慍怒。

    枝枝非但沒等到宋詣讓她解釋的機會,只等來了他這麼直白的反問。

    “我……我沒有。”她嘴笨,卻倔強,哪怕是宋詣憤怒起來氣勢攝人,她仍不肯低頭,沒有做過的事情咬死了不承認。

    宋詣冷笑,“孤倒是看錯了你。”

    他一甩袖子,轉身朝外走去,只是還未曾走出遠,忽然頓下腳步,側目朝着枝枝看來。

    枝枝仍站在窗前的一寸殘陽影裏,脊背纖細卻挺拔。

    宋詣有種被刺到的不悅感,簡直想要將她那不肯彎折的傲骨碾碎,讓她乖順溫柔地仰望他就好。只是這念頭一閃而過,他自己都來不及捕捉,橫目對林城道:“將她關進佛堂,抄完百卷經文再放出來。”

    林城一愣,這事原不該交給他的。

    殿下一貫深沉穩重,萬事都有謀劃,怎麼倒像是氣急了犯糊塗。

    “是。”

    宋詣拂袖而去,起身進了馬車,便不去看枝枝了。

    西北的軍報這幾日不斷送入京都,陛下爲此十分煩惱,讓宋詣安排押送補給。齊國多水運,但是邊關一帶卻沒有水運可以走,陸運耗損極大,這些日子沒有一個人願意接這個苦差事。

    前線不斷催,戶部又不肯支銀子,他本就是焦頭爛額,今日來也是爲了談事情。

    誰曉得鬧了這麼一茬。

    劉成捧着茶碗,瞧見宋詣額心的褶皺,一時之間也小心起來,“殿下可是爲枝枝姑娘喫醋的事傷神?”

    宋詣手裏的摺子一下子撂到了劉成臉上,“孤爲個外室傷神,你腦子叫驢踢了?”他脣邊扯出一點諷刺的冷笑,垂着點漆般的眼,原先的那點憤怒又消失了,“邊關要起戰事,一個個都怕去了沒命回來,難不成等着孤親自去押送。”

    劉成不敢妄議政事,安分得像個老鵪鶉。

    但有一件事,他明白了,殿下雖然對那位枝枝姑娘還算愛護,卻並沒有被美色惑心。未來的太子妃和一個秦淮歌女,宋詣分得很清。

    那殿下懲罰推了三娘子的枝枝姑娘,自然要懲罰得讓寧國公府心滿意足。

    宋詣也沒有說話,半闔着眼,似乎陷入了沉思。

    馬車朝着東宮而去。

    枝枝看着宋詣走遠的,夕陽把他的影子拖得很長,青年步履急促了幾分,風翻卷起他的襟袖,颯然如芝蘭玉樹。

    她心頭生出一股難以言說的冷意。

    附着脊背,藤蔓一樣纏入心臟,勒得生疼。

    不遠處煎藥的老大夫擡起頭,看向枝枝,開口道:“小娘子,天色不早了,還是早些回家妥當啊。”

    枝枝垂下眼,老大夫也看出來了,殿下沒有等她,就這麼把她一個人丟在這裏。

    “謝謝大夫。”她又說了句話。

    大夫搖了搖頭,不再說話,這小娘子看着穿戴華貴,又有個俊朗夫君,卻還是叫他一個爲了生計奔忙的人也忍不住憐憫她。

    碧桃從門外走進來,也聽到了大夫的話,“姑娘,回去吧。”

    枝枝點頭,只是還沒來及走出去,門便被推開,寧熙公主被門外夕陽裁成一道娉婷的剪影,修長的影子幾乎壓迫着枝枝,“皇兄罰你,這便是默認了你要給阿覃姐姐出氣。”

    少女的冷笑也是嬌俏的,“枝枝姑娘,這滿身上下的傷口,疼嗎?”

    枝枝明明是不怕寧熙的,可是想到殿下毫不猶豫地把她一個人丟下,卻忽然生出難以言說的孤立無援感,卻也只能死死撐着一口氣,磕磕絆絆回嘴,“……和公主無關。”

    寧熙翻了個優雅的白眼,掃了侍女一眼。

    侍女走上前去,照着枝枝的臉就是一巴掌。

    和白日在山上時一模一樣,她毫無還手的餘地,當着所有人的面,就迎面被甩了狠狠一巴掌。

    “頂嘴的下場,懂了?”寧熙拉住身後的李覃,撒嬌賣乖道:“阿覃姐姐,她頂撞我,你可不要爲她說話了,不然我可就生氣了。”

    枝枝肩膀顫抖,蜷在袖子裏的掌心滲出血來。

    她倔強地看着寧熙,忽然擡手,卻被早就察覺的丫鬟一把抓住,狠狠地擰她裹着紗布的傷口,將枝枝按在地上,拿帕子塞住了她的嘴。

    果然,又是這樣。

    在暖香樓被人無數次打罵的時候,她想掙扎着反擊,反擊不過。

    現在在皇城內,被清貴無雙的貴女們打罵,她仍舊是反擊不過。

    她只有一雙手,可她身後有無數雙手按着她,就算是拼命都未必反抗得過,只能柔順,否則就會被一次一次毆打羞辱,一直到忍受不下去。

    “賤婢,還想打本宮!”寧熙擡手,捏住枝枝的臉頰,打量了一會兒,眼波一動,塗着蔻丹的指甲落在枝枝剛要結痂的傷口上,狠狠一按。

    疼得錐心。

    寧熙滿意地看着枝枝的杏眼地浮出一層水光,因爲劇烈疼痛,眼淚順着臉頰撲簌流入傷口,帶出血色流下來。

    “阿覃姐姐,這個賤婢膽敢想推你下山,我回頭便讓皇兄把她送到寧國公府,任你處置。”寧熙笑容燦爛,抽回手,又挽住了李覃的胳膊,“誰敢下你的面子,便是下我的面子。”

    李覃溫柔地揉了揉寧熙的腦袋,“殿下的人,我如何能處置。”她垂下一雙溫柔慈悲的眼,以憐憫的姿態俯視枝枝,“枝枝姑娘,我想,你以後不會再害人了對吧?”

    枝枝猛地側過臉,不去看李覃。

    她心思澄明,明晃晃的厭惡寫在臉上。

    寧熙越發生氣,掃了丫鬟一眼,強行讓枝枝跪在李覃身前,按着她的腦袋,“向阿覃姐姐磕頭道歉。”

    “我沒有推她!”

    嬌弱呆笨的美麗少女猝不及防掙扎了一下,她眼裏含着明晃晃的淚,掙扎着想要起身,不肯跪李覃,卻在寧熙的視線裏,被丫鬟按着把額頭磕下去。

    磕得很重,石板地面悶響一聲,少女潔白的額頭沁出鮮血來。

    寧熙也有些駭住了,輕咳一聲,看向李覃道:“今日的氣便出到這樣,來日我讓皇兄把人送給姐姐,怎麼處置乾淨了都不妨事。”

    勳貴人家與皇宮裏,乾乾淨淨死幾個人,再常見不過了。

    都是些沒有人在意的低賤奴婢罷了。

    李覃有些不喜寧熙話說得這樣直白,面上卻仍是溫柔的神色,搖了搖頭,“阿寧,慎言,雖然枝枝姑娘有意推我,到底殿下還擔心着我,不也半點傷都沒受麼?”

    她目光一轉,落在遍體鱗傷的枝枝身上,俯視着滿身血淚的少女,眸子瀲灩,“枝枝姑娘摔了下去,又被殿下責罰了,如今你也出了氣,便放過她吧。”

    “阿覃姐姐,你就是太寬厚仁善了。”寧熙有些不滿,卻答應了。

    她擺了擺手,拉着李覃出去了。

    白衣少女身形嫋娜,稍遠了時,卻忽然似笑非笑地回過頭地看了枝枝一眼,隨即一聲輕嘆,“也是可憐人,殿下今日竟也沒去瞧她一眼。”

    她看見枝枝纖薄的身子一顫,施施然轉過身去了。

    枝枝跪坐在那,沒說話。

    碧桃剛從寧熙的侍女手中掙脫出來,看着面色灰敗的枝枝,一時之間也心酸難言。可說到底,她的主子也只是殿下,並不是枝枝,也只能寬慰幾句。

    “姑娘,我們包紮好傷口回去吧,回去睡一覺就好了。”

    枝枝沒有回答她。

    其實她的氣性已經被暖香樓裏的人磨得差不多了,可到了這裏,她好像還是過於倔強了。她眨了下眼睛,有些不知所措,至少在暖香樓可以盼哥哥來接她回去。

    可她現在成了殿下的人,就算是哥哥來了,還能帶走她嗎?

    她……只有殿下了。

    碧桃看見枝枝無聲地哭,明明不是撕心裂肺,卻壓抑到了極致,嗓音便也嗚咽低啞,叫人難以言說的心酸。

    “姑娘,殿下不會把你送給李三娘子的,不要怕。”碧桃溫聲安慰道。

    枝枝不說話,只是緊緊抓着裙角,聽到一個怕子,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碧桃……殿下若是不要我了……那會不會,把我……”

    把她送給寧熙公主泄氣,或是送給李三娘子處置。

    李三娘子會如何處置她呢?

    枝枝說不上來的害怕,她迫切地想要抓住點什麼,偏偏不知道能抓住什麼希望了。

    “姑娘,只要您不惹殿下生氣,殿下便不會不要你。”碧桃覺得枝枝有點笨,害李覃竟然用那樣淺顯的手段,被宋詣知道了也不懂賣乖撒嬌求原諒。

    她生得這樣明淨綺麗,只消靠在郎君懷裏流兩滴淚,便讓人不忍責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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