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必須是軍營裏或者官家的子弟們。
創辦學館本來就是爲了徵集士兵,算是士兵們的福利之一,家中沒有人當兵,也就不能進學館。
除此之外,燕關城從前還有很多的私塾,只是後來,戰亂後,私塾先生都往南跑了,私塾也都不開了。
如今燕關城好不容易又安穩起來,有些有見識的家長就想讓孩子讀書識字。
“要是你去求褚玉,說不定能進學館,但是官家學館對外是要收銀子的,而且每年五兩銀子,也不是一般人能付得起的。”
龔四叔所在的官家學館,也會收別家的子弟,就是收費貴。
剩下的,有錢人家就自己請先生進自己家裏教,還有些燕關本地的世族,自己有學堂,自己請先生教自家的弟子,他們是不收外人的。
十三的奶奶大概也是考慮到,十三的姐姐要是嫁到王家,好歹他們也算是王家的親家,親家的孩子是可以去王家世族學堂讀書的。
可這樣就把十三的姐姐賣給一個五十歲的老頭,就真的讓人憤慨了。
褚玉就在屋裏,葉瑤想了想說:“十三,這樣,你回家問問你奶奶,就說褚公子要納妾,讓你奶奶把你姐嫁到褚家,這樣,你弟弟就能上官家的學館了。”
十三整個人都愣住了,震驚的看着葉瑤,這邊褚玉也愣住了,只聽他苦笑一聲。
“葉瑤,你現在都不是我娘子了,怎麼還能往我房間裏塞人那,再說,我都沒見過十三的姐姐長啥樣?”
葉瑤:“來了,就見了,十三長得眉清目秀的,她姐也差不到那兒去,再說,名義上是你的小妾,實則是你的丫鬟,多找個人服侍你,你還不樂意了。”
得,褚玉被葉瑤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褚玉無奈的搖搖頭,默認了。
十三心裏歡喜,一下子跳起來:“我這就回家去找奶奶……”
葉瑤看着十三高高興興的離開了,輕輕的嘆息一聲:“這個世界活着已經很不容易了,女人何苦爲難女人。”
自家的親奶奶,竟然把孫女給賣了,只爲了給孫子讀書,這心都偏到胳肢窩了。
褚玉喝完粥,想起來走走,只是傷口疼的厲害,他又躺回去了。
葉瑤耐心的給他換藥,又給他熬藥,雖然倆人什麼話都沒說,卻相當默契,彷彿只要那個人存在着,即便是不說話,也很踏實。
昨天除夕,喫的餃子,今天大年初一,早上還是餃子,餃子好喫,也架不住頓頓喫。
中午的時候,葉瑤說什麼也不喫餃子了。
把火鍋端到屋裏來,先弄個清湯,因爲褚玉受傷不能喫羊肉,葉瑤特意先給他煮了一碗清湯麪。
等給褚玉弄好了,她在把青菜,豆腐,豆皮,腐竹,還有羊肉擱到鍋裏涮着喫。
葉瑤喫東西細嚼慢嚥的,一邊喫一邊瞟向褚玉,褚玉已經喫完了,但是聞着香濃的火鍋味兒,饞的慌。
葉瑤看褚玉閒得無聊,指了指在一旁,每天都喫灰的古箏說:“聽說你也是京城數一數二的才子,我這裏有一個古箏,據說音色不錯,你來試試?”
但是看現在的葉瑤,書法就不說了,用她自己的筆寫出來的字尚且能看,用他們的毛筆,寫出來的字就不忍直視了。
她會的東西他沒見過,他見過的東西,她也都不會。
只見褚玉淺淺一笑,擼起袖子,坐在了古箏前,先試了幾個音,接着又把絃線給調準了,這纔開始彈。
琴聲悠揚,纏綿,或緩或急,如泣如訴,說不盡兒女情長,訴不完的情事綿綿,一曲罷,繞樑三日。
褚玉這邊彈的沉浸,葉瑤卻彷彿沒有聽進去一樣,只顧着喫。
褚玉委屈的抿着嘴,忍不住輕斥:“我剛纔彈的如何?你到底聽了沒有?”
葉瑤擡了擡眼皮,又夾了一筷子肉塞嘴裏:“聽了,聽了,很好聽。”
褚玉起身來到葉瑤對面:“那你說這首曲子的名字叫什麼,好聽到那兒了?”
葉瑤把嘴裏的東西給嚥了,無語的挑眉:“不帶這樣的,聽曲兒本就圖個樂呵,怎麼還的做閱讀理解那,我可不是你的知音,好聽是好聽,就是有些纏綿。”
褚玉心裏雖然有些遺憾,但聽到葉瑤的話,還是笑了。
“知音難尋,我可以不尋,可你也得尊重我一下,好歹給你彈了一曲,點評一下不行麼?”
葉瑤咬着筷子頭,樂呵呵的笑了:“成,那我就勉強點評一下,獻醜了。”
“曲子太悲傷,不符合年下的氣氛,再者說,你是一個男子,應該彈磅礴大氣的曲子,這種小家子氣的曲子,不好聽。關鍵我不喜歡。”
褚玉無奈的嘆了口氣:“我選這個曲子名叫《蝶戀花,思月》,是一首女子思念情郎的曲子,原以爲你喜歡,沒想到竟然不是你的心頭所愛。那好吧,你喜歡什麼樣的曲子,我彈給你聽。”
葉瑤想了想說:“那就來個征戰的,出征曲,我記得你的譜子裏有一首‘與子同袍,攜子同歸’的詩,要不,你給來一首這個?”
褚玉挑眉,眼中掩飾不住的驚喜:“原來你喜歡那一首,我也喜歡,我這就彈給你聽。”
葉瑤笑着點頭,鍋裏的湯已經開了,她把白菜,豆腐都放進去,然後,又夾了一塊兒羊肉在滾頭上涮了涮,等他這褚玉彈琴。
“錚”的一聲,像是戰鼓開戰,果然很有氣勢,接着一個前奏把葉瑤頃刻間帶到了萬人的戰場前,戰鼓錚錚,鐵馬冰河,一時間葉瑤的耳邊響起了衝殺的喊叫聲。
琴聲一轉,悠悠揚揚,像是大風吹過樹幹,多了一些悲涼。
激烈的戰爭結束了,雖然人還活着,卻已經傷痕累累,再看一眼,周圍橫七豎八的屍體,有敵人的也有自己的的戰友,他們都死了。
一曲快要結束了,平和中帶着一絲唏噓。
這場戰爭,雖然勝利了,卻也是慘勝,收拾了舊山河,埋葬了戰友,回到故里,看到老人,兒童,看到他們守護的家園,忽然覺得自己再累也值了。
琴聲止,房間裏安靜的只剩下鍋裏湯汁‘咕嘟’的聲音。
“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