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讓你回孃家住一段時間嘛,還讓你帶着糧食去,又不是白住。”李昭武將五斤白麪裝在袋子裏丟了出來,落在侯氏的腳下。

    他又道:“你別大哥讓你去喫屎你就喫屎,今天的事兒你原原本本的都知道了嘛,你就過來質問。是你哥過來就要糧食,三天,五斤糙米就喫完了?還點名就要雞肉,說薰狼肉不好喫,你如果沒有豬油蒙了心你就好好想想。

    憑啥娘都捨不得喫,省給孩子喫的肉要拿去孝敬你爹孃,再說之前已經給過一次了。娘就問他是借還是要,他說借,娘就讓他先將之前的五斤糙米還了,沒糧食可以用錢。咋的租得起一百文一日的木屋,還沒錢付這點糧食錢,擺明了就是來佔咱們家便宜的。”

    侯氏看着李昭武。

    平日裏他也不是個拿主意的人,但是今天說了這麼多話,令她有些詫異。可是剛纔他大哥來尋她的時候說的明明不是這樣的。

    大哥只是想來找昭武說會兒話,就被婆婆催着要借走的糧食。

    而且大哥的意思就是婆婆是後孃,本來也對他們不好,現在更是挑撥她和孃家的關係呢。但是李昭武又怎麼說。

    究竟誰說的是真的?

    “一邊是婆家一邊是孃家,你幫哪邊都不好。只是讓你去孃家住幾日,還是帶着糧食去的,你若是不願意,就不去。”殷桃又語氣平靜的道。

    一邊的李小妹和魏氏都覺得娘生氣了。

    侯氏抹了抹臉上的眼淚,想到剛纔自己還跟娘這麼說話,如果李昭武說的纔是真的,她就大錯特錯了。

    現在一時半會兒也下不來臺。

    “那好,我去孃家住幾日吧,我帶二蛋去。”侯氏說着將一旁的二蛋抱了起來。

    “娘不哭,二蛋纔不會被換呢,奶奶對我很好。”二蛋剛纔聽到了侯氏的控訴,以爲娘是爲這件事兒傷心,就用小手給侯氏擦臉。

    但是這小手黑乎乎的,給侯氏臉上擦得烏漆墨黑的。

    李昭武拿着帕子沾了點水來,給侯氏擦了把臉。

    侯氏看着李家人,其實是不大想去孃家的,只要這時候李昭武開口留她,她決定她就不走了,但是李昭武把帕子一放道:“我現在送你過去吧,免得等下天黑了。”

    氣得侯氏跺了跺腳,抱着二蛋就往孃家走。

    李昭武怕他們遇到危險,就在後面遠遠的跟着,免得走得近了自己這脾氣又和媳婦吵起來,他也是心裏幽幽的嘆了口氣。

    他都忍不住往自己臉上拍巴掌,虧他第一次遇見外家人還高興的和什麼一樣,還非要娘割薰狼肉給大舅哥喫。

    現在,呵呵,給他喫個屁啊,給他喫!

    二蛋在侯氏懷裏乖乖的,看着娘抱着他真來了木屋這邊,嘟囔道:“娘我們真的要住在外婆家嘛?”

    “外公外婆舅舅對二蛋都很好的。”侯氏以爲孩子怕生,也有大半年沒見過他孃家人了。

    “舅舅纔不喜歡我呢,舅舅都不抱我,奶奶現在都會抱我。”二蛋撅着小嘴道。

    侯氏沉默了。

    都說小孩子的感覺是最準的,能察覺到誰喜歡他誰不喜歡他。

    這時二蛋又動動小嘴說,“娘,舅舅還要喫肉,要喫雞肉。爹爹和奶奶沒給,舅舅爲什麼要來我們家要東西呢?”

    侯氏聽着二蛋稚嫩的言語,心涼了半截。

    原來李昭武說的纔是真的啊,她扭頭一看,李昭武在後頭跟着,只是遠遠的,也就能瞧見個人,說話不用喊的都聽不見。

    這個死人!侯氏眼看着都走到木屋這一片了,再回去的話全家人都該瞧不起她了,只好硬着頭皮就敲開了侯家的門。

    “誰啊?”侯氏的大嫂,侯明榮的媳婦烏氏出來開門。

    瞧見外頭站着的是小姑子,還有今天侯明榮去李家借糧食還有肉,空手而歸了,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烏氏當時就陰陽怪氣的道,“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我家金貴的小姑子啊,咋的不擱家裏喫乾飯,要來我家嚼草根嘛?”

    二蛋都聽出了烏氏話裏的惡意,當即就在她孃的懷裏縮了縮腦袋。

    都說出嫁的小姑子是要討好嫂子的,當即侯氏也軟了語調道,“嫂子別這麼說,家裏實在是糧食也沒多少了纔不借的。剛在家裏也吵了幾句呢……”

    烏氏看着侯氏還泛紅的眼眶,瞧着是哭過的樣子。

    等她聽清侯氏的話,她幾乎要跳了起來。

    “我想着回家住幾日。”侯氏道。

    “啥?”烏氏一雙眼珠子都要凸出來了,滿臉的雀斑都變得生動起來了,“你回家幹什麼啊,還生怕惹得你爹孃不夠生氣啊,再說家裏喫的都沒了,拿什麼招待你啊。”

    侯氏被烏氏這麼一說低着頭,把手上的糧食袋子遞過去,“我是帶着糧食來的,我和二蛋就住幾日,應該夠我們吃了。”

    烏氏聽說帶了糧食來,臉色好歹好轉了一些。

    她迫不及待的把糧食袋子一把奪了過來,打開一瞧,裏面竟然是白麪,一雙眼睛都直勾勾的看着了。

    “哎呀,是白麪啊,來就來嘛,還帶糧食。怎麼說都是自家人,擠點給你和二蛋喫的也是有的。”烏氏掂了掂糧食口袋的重量,約莫五斤重,她就更滿意了。

    這時,侯明榮也走了出來,“二妹,你就安心在家裏住着,免得在李家受你那個後婆婆的氣,那女人看着就不是善茬。”

    侯氏低着頭不吭聲的先進了家門。

    但是她心思也活泛開了。

    剛纔嫂子以爲她沒帶糧食時候的嘴臉,還有大哥怎麼恰好在她拿了糧食的時候出來呢。婆婆不是善茬,可是爲什麼給自己準備了糧食再過來借住。

    她是偏心孃家,但她不是傻子。

    但是來都來了,就暫時先住下。

    侯氏不知道的是,當天夜裏她就委屈的想要流淚。

    侯老頭跟侯老太對於女兒回家住說不上熱絡,家裏有點啥事也指使着她去幹,當夜喫的是草根混着糙米煮的粥。

    二蛋那小碗裏幾乎都是草根,沒有米粒。

    二蛋在家都喫慣了好東西,這會兒子皺吧着小臉還是把飯吃了,但是烏氏把飯碗交給侯氏洗的時候,二蛋瞧見幾個表哥表姐關在另一個屋裏喫白麪條,就來跟侯氏說了。

    侯氏本來還不信,等過去一瞧,一個個碗裏端着的都是麪條,正喫得稀里嘩啦的。而她帶來的白麪少下去了許多,侯氏一顆心都碎了。

    孃家人喫着她帶來的糧食,卻連一碗都捨不得分給二蛋,侄子侄女也是孩子,二蛋也是啊,就只是不是侯家的孩子罷了。

    這一夜,侯氏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想到了在李家的時候。

    就是婆婆壞的時候,對家裏四個孩子也是一樣的,現在還更偏愛二蛋一些,爲了彌補小二蛋之前受的罪。

    想到這些,侯氏眼淚是一茬一茬的流,她悔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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