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侯氏正迷迷糊糊的睡了,就被外面的吵鬧聲睡醒了。

    “嗚嗚嗚……嗚嗚嗚……”

    侯氏聽到熟悉的哭聲,一下子就從牀上跳了起來。

    她從門縫裏看出去就見到二蛋一個人站着哭,而侯明榮的幾個孩子則圍着二蛋,烏氏也在邊上瞧熱鬧,侯老頭侯老太也站在不遠處。

    侯氏腳步頓了一下。

    只見大一點的那個侄女明月就對二蛋訓斥道:“你別哭了行不行,煩死了,在我家哭是麼有用的,你能哭了不起啊,你看見沒都沒人幫你。”

    老二明珠也道:“對,誰讓你想去偷東西喫,我們就揍你。”

    老三明花和二蛋差不多大,卻是個出手狠的,一下子把手掐在二蛋的臉上,“你再哭再哭,來我家白喫白喝,還想搶我弟弟的喫的。”

    “嗚嗚嗚……我餓了,二蛋餓了,二蛋不是小偷。”

    侯氏一個當孃的看到兒子被掐哭了,哪裏還忍得住,一下子就推門出去了,她摟着二蛋看着侯家人道:“二蛋什麼時候來白喫白喝了,不過是一個孩子能喫多少飯食,雖然二蛋不姓候,但是我的孩子。”

    “哎呀,二妹,你怎麼這麼寶貝孩子,孩子之間吵嘴,這麼往心裏去幹嘛?”烏氏閒閒的一笑,反正捱打的又不是她的孩子。

    侯氏強忍住落淚的。

    這時侯老頭也端着一碗麪條去給她唯一的寶貝孫子傳宗,她也斜了二蛋一眼,“大清早的這麼饞,餓死鬼投胎啊,這是寶貝傳宗的麪條,你也眼饞。”

    “娘……”侯氏沒想到自己娘也這樣了。

    “娘什麼娘,越來越沒有規矩了是不是。”侯老太罵了一句侯氏。

    侯氏一滴眼淚滑落,塵封的記憶纔想了起來,一直在家裏她都是要幹最多的活,喫的最少的那個。只是嫁去婆家的時日多了,倒是忘了這個事兒。

    這時,外面響起了叫喚,“二蛋,二蛋——”

    是李昭武的聲音。

    二蛋本來呆在侯氏的懷裏,小腳撲騰了好幾下,一下子就躥到了地上,然後從大門裏跑了出去,侯氏也匆匆跟出去。

    “小二蛋,想爹爹了沒有。”二蛋被摟在李昭武高大的懷裏。

    李昭武想兒子,殷桃就讓他帶了兩個包子送過來,他從懷裏摸出還熱乎的包子塞到二蛋的手裏,二蛋捧着包子就像是小松鼠一般的吃了起來。

    二蛋大口大口的狼吞虎嚥着。

    這時李昭武也擡眸看到了侯氏,就道:“吃了沒,娘讓我給你也帶了一個包子,早上起的很早做的,就怕被邊上的人瞧見。”

    “我喫過了。”侯氏別過頭,還跟李昭武鬧氣。

    二蛋吃了一個包子,又扯了扯李昭武的衣襟,“爹爹,我還想要喫。”

    “昨兒沒喫飽?”李昭武可心疼壞了。

    “沒喫飽,喫草根,喝水,餓了就喝水,早上想喫東西,姐姐們還打我。”二蛋說着就抽泣了起來,小肩膀一抽一抽的,埋在他爹的肩膀上哭得泣不成聲。

    李昭武心疼壞了,二蛋可是他的心肝寶貝,當即又給了他一個包子。趁着二蛋喫包子的時候,就和侯氏道:“我把二蛋帶回去吧,旁人家裏不比自己家,再說不是哪家都和娘一樣待孩子好的,你可以不用擔心。”

    侯氏一愣,這是隻帶二蛋回去,沒說要帶自己回去的意思。

    她咬了咬脣也沒好意思提出要跟着回去。

    李昭武抱着二蛋回去,二蛋還對着侯氏揮了揮手,侯氏覺得心裏空空的,咋連孩子也不要她了呢。

    ……

    眨眼過了幾日。

    侯氏在家住的烏氏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侯老太就找閨女促膝長談了一番,話裏話外就是讓她走的意思,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是不好來孃家長住的。

    侯氏就這麼被趕了出來,她只好往李家的棚子那邊走。

    在外面徘徊了好多圈,還是沒臉進去,最後還是殷桃出來喊她的。

    殷桃一雙清亮的鳳眸看透了許多,早就知道是這個結果,所以纔會喊她去侯家住一住,住完後就知道什麼是親疏有別了。

    “回來了,你再不回來我都要讓老二去接你呢。”殷桃這話也是給足了侯氏臺階。

    侯氏點點頭就跟着進棚子了。

    棚子裏,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喫飯,見到她回來也也都是眼眸亮了亮。

    “二嫂回來了啊。”

    “二弟妹回來就好,咱們這一家人就齊整了。”

    “恩,二蛋還想娘了。”

    侯氏的目光就看向抱着二蛋的李昭武,李昭武這會兒也吭了一聲,“往後就好好的擱家裏過,咱們一家人好好的就行。”

    話裏有許多深意,李昭武也成長了許多。

    他每日其實也偷偷的去木屋那邊看侯氏,都是扒着牆看的,見她每回都幹最多的活兒,喫最少的東西,那個心疼的喲。

    但是他聽孃的話忍住了,侯氏不喫喫苦是沒法和孃家那邊斷了的。

    二蛋正抱着手裏的餈粑在喫,見到侯氏也把手裏的餈粑遞過去,“娘,給!”

    “你的都是口水也好意思拿給你娘,鍋裏還有。”殷桃拿了個新的餈粑給侯氏。

    餈粑在鍋裏微微煎過了,兩面焦黃,咬着脆脆的,裏面是餈粑軟糯彈牙的口感,這可是以往過年才能喫的好東西。

    “娘這是哪來的啊?”侯氏忍不住問道。

    “老大和人用糧食換來的。”殷桃道,他們在這裏住了許多日也認識了不少的鄰居,有幾個關係好的還交換着喫食來着。

    侯氏就沒再問了,她不在的許多日家裏好像發生了不少事兒,可是她都錯過了。

    殷桃看了一眼侯氏也沒吭聲,等到大家都喫飽了,她才叫住了侯氏,“老二媳婦,娘找你說幾句話。”

    侯氏心裏一慌,婆婆還是要來找她說話。

    侯氏跟個犯錯了的小學生一般,垂着腦袋跟殷桃走了出去。

    兩人去了人少的空地上。

    殷桃先開口問道,“老二媳婦你這段時日在孃家住的怎麼樣?”

    “挺好的。”侯氏眼皮一跳。

    殷桃心裏不由的發笑,就這時候了還要爲孃家維護顏面呢,二蛋回來那一日就把在侯家受的委屈都說了。

    她見侯氏嘴上還幫着孃家,索性也就放開了說,“桂芬啊,你要是對娘不借給你孃家糧食有什麼意見,娘可以給你們二房單獨分出去。也免得家裏鬧矛盾,我這個人就喜歡清淨,不喜歡吵吵嚷嚷的。”

    侯氏一聽,腿就都抖開了,直接給殷桃跪下了,“娘,我錯了,我不要分出去。”

    若是她家被分出去了,他們一家在這荒年不知道該咋過。

    她和李昭武又沒啥能耐。

    殷桃伸手將侯氏給攙扶了起來,不是她動不動拿分家威脅,是她累啊,帶不動豬隊友。

    “我顧着家裏的每個人可以,但是你孃家人,頂多是表面情。看你的面上借一次糧已經是仁至義盡了,斷然不可能還養着他們,你現在也去孃家過過幾日了,他們又待你如何,你心裏有數。

    既然你不想分家,就和他們劃清界限,兩家人就是兩家人,你帶了五斤白麪過去,二蛋在他家連一口白麪都沒喫上,你這個當孃的就不往心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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