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侯氏艱難的拒絕。

    “沒有什麼?”侯明榮嗓子也響亮了一個度,瞪圓了眼睛有些嚇唬的意味。

    “沒有糧食,我們家的糧食也是花錢買來的,我們家的孩子也要喫。這上次我帶回家的五斤白麪我和二蛋一口都沒喫到,好歹你們還能堅持一段時間,再過幾日賣糧食的就出來了,大哥爲什麼要找我要呢。”

    侯氏一股氣的就把話說完了。

    侯明榮沒想到他這妹子咋就這樣了,之前兩次他來借糧,不管怎麼說東西也就到手了。這次反而是她的親妹子開口阻撓。

    “你,還是不是侯家的女兒,胳膊肘往外拐。”

    “可我也是李家的兒媳婦。”

    侯明榮氣得就要揚起胳膊。

    這時在棚子裏聽不下去的李昭武也跑了出來,護在侯氏的身前,抓住侯明榮要落下的胳膊:“有話不能好好說,吼我媳婦幹什麼,回家吼你媳婦去。”

    “好啊!你們……”侯明榮是動了氣。

    殷桃想到李昭武和侯氏嘴皮子都不大利索,正準備出去幫幾句。

    誰知,侯氏有了李昭武撐腰,嗓門也清亮了許多,“大哥你好不講道理,雖然爹孃也是我的爹孃。但是他們把我當潑出去的水,我爲什麼就要這麼孝順,論孝順我前前後後也給了十斤糧食,大哥你給了什麼,你還要把媳婦孩子丟給爹孃呢。”

    “我竟不知道你嘴皮子這麼利。”侯明榮在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今日就一句話,糧食究竟是有還是沒有?”

    侯氏也沒被他嚇倒,婆婆都和她說到分家了,她再傻下去就是真傻子了。

    她挺直了胸板回話,“糧食有,不過要拿錢換。”

    “行,早知道爹孃生你就把你溺在茅坑裏溺死。”

    侯明榮見侯氏一點都不退讓,惱羞成怒的罵了一句,他倒是想揍侯氏出出氣,但是李昭武在前頭護着,他只好氣得手背在身後,大步的就往家裏走了。

    見侯明榮走了,侯氏趴在李昭武的肩頭,眼角略微溼潤。

    雖是她的親爹孃親大哥,可是她喫的用的都是李家的,再拿李家的東西瞎接濟孃家人,她就是豬油抹了心。

    所以希望爹孃能理解她。

    侯明榮這一趟回去,糧食也沒拿到,烏氏就跟他吵架了,就揪着他不讓他入合城,要不然她一個人怎麼拉扯自家四個孩子。

    最後在侯老頭侯老太的幫助下,侯明榮還是進了合城。

    爲了安撫暴怒的烏氏,侯老頭侯老太雙雙出門來李家準備討要糧食。

    “桂芬,出來——”侯老頭嗓門倍兒亮的。

    見着殷桃就站在棚子門口,他也不打個招呼,而是一副不好惹的架勢來叫嚷着自己的閨女,眼裏沒有殷桃這個親家。

    殷桃就轉身回屋,問清楚了侯氏也不同意給孃家人糧食,她就讓侯氏別出門,這件事由她來解決。

    李昭文怕侯老頭夫妻會對自家娘動手,也緊緊的護在邊上。

    “親家別喊了,桂芬病了。”殷桃大步走了出去,臉不紅氣不喘的就胡亂編了一個理由。

    侯老頭乾瘦的臉上的細眼登時就瞪圓了。

    這可沒聽明榮說桂芬病了。

    侯老太稍稍的沒城府一些,當時就叫開了,“你這個狠毒後孃對我們桂芬幹了什麼,現在她都病的起不來見我們這當爹孃的了。”

    殷桃看着侯老太這富態的雙下巴,這樣的人家裏會缺糧食,說出去誰信。

    她聽着侯老太的指責,當即就忍不住笑着回話,“二位真是貴人多忘事,這桂芬不是剛從你們家小住了幾天回來嘛。這不是除了幹活,飯都喫不飽,每日都是草根湯,這人能不累病了的嘛,你們這當爹孃的就一點都不心疼閨女?”

    侯氏在棚子裏聽到婆婆替她討公道,捂着嘴,眼淚就從眼角里冒出來。

    原來婆婆都知道她在孃家過得什麼日子。

    這時魏氏拍拍侯氏的肩膀,拉她去一旁坐着。

    這時,外面的侯老太被踩了痛腳一般,嗓門尖銳的反駁,“你一個沒生產過的後孃懂個屁。我生桂芬那會兒她腿先出來,我受了老大的罪了,憑什麼說我不疼她。這不是荒年,不喫草根喫什麼啊?”

    “桂芬是空手去的嘛?不是帶了五斤白麪,我們家的兒媳又不是去白住的。你們敢拿列祖列宗發誓,全家都是喫的草根?還是說只讓桂芬和二蛋喫這個虧。”殷桃反問。

    搬出他侯家的列祖列宗,等於拿捏住了他們的七寸。

    這時,邊上棚子裏也有不少人出來瞧熱鬧了。

    其中馬老太還插話說的最起勁了,“害,這嫁出去的閨女不就是潑出去的水嘛,大家都懂的道理,李老太你也別較真。”

    整個乾朝的風俗,倒也是兒子繼承家產兒子養家,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逢年過節的來孃家,也是當作客人一般的走親戚。

    這事兒,殷桃哪裏不知道。

    她冷幽幽的開口,“但是偏生有些人就是想將兩頭的好都佔了,一邊把家產都給了兒子,又想讓女兒給糧食養老。女兒是上輩子刨了你家祖墳嘛?”

    “嘿,要我說這事兒就是你們不地道了。怎麼能幹這種事兒呢,老哥哥老姐姐這荒年各家都不容易啊,你有事去尋兒子纔是,找閨女幹嘛。”馬老太一聽,馬上調轉風向,去勸起了侯老頭跟侯老太。

    侯老頭侯老太已經氣死了,他們咋個不知道這閨女的後婆婆嘴皮子這麼利索。

    “桂芬,桂芬——”侯老太又不死心的尖銳叫喊了一聲。

    侯氏想了想還是從棚子裏走了出去,她站在棚子口,看着爹孃道:“爹孃,糧食是絕對不可能再給你的。女兒一雙手一天到晚也只能挖些草根,你們若是要這草根你們全拿走。往後每日,只要我能挖,這草根斷然少不了你們的,就當報答你們的養育之恩了。”

    “呸,我們要草根幹什麼,快把家裏的白米、白麪拿出來。”侯老頭伸長了胳膊,用手指頭指着侯氏。

    侯氏一驚,趕緊就躲回了棚子裏去了。

    殷桃也瞧見侯氏是真的瞧透了她爹孃的嘴臉,對着邊上看熱鬧的人道:“大家瞧見了沒,人家就是來打秋風的。他們住在一百文錢一日的木屋裏,還想來我們這住棚子裏的人家要米糧,我兒媳婦良善,麻煩大家幫我將他們趕走,到時候送些草根給大家表示謝意。”

    這說到送草根,災民們的熱情就起來了。

    “就是,住木屋的來我們這棚子裏幹啥?”

    “真不要臉,生個女兒倒是能打秋風一輩子了。”

    “快滾,快滾,快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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