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老頭跟侯老太在災民的驅趕下只好灰溜溜的離開了棚子區,回到了他們的木屋,等着他們的自然是兒媳婦陰陽怪氣的數落。

    殷桃這邊也如約將自家挖來的草根一人一把的分給了剛纔來幫忙的人。

    等大家都散了,她也回了屋。

    剛進屋,侯氏就給她跪下了,抓着她的一雙腳,“娘,媳婦錯了。我以前真是被豬油蒙了心,覺得他們是我爹孃所以事事依着他們,往後我再也不了。”

    “好孩子,起來,這親情最容易叫人迷了眼睛。有些人天生就是不愛自己的孩子的,想開了就沒什麼了。”殷桃將侯氏扶了起來,“雖然看透了有些難受,但是你還有昭武,昭武這麼心疼你,還有二蛋這麼乖的兒子。”

    李昭武正關心的盯着侯氏瞧,眼神都拉絲兒了,猛然被殷桃說道,就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棚子頂部。

    二蛋倒是嘿嘿一笑,奶在誇他嘞。

    他拉拉侯氏的衣角,小聲道:“娘,我不要去外婆家,我要跟奶在一起,奶會給我們分好喫的,能喫飽。”

    侯氏看着二蛋的小臉,含淚點點頭。

    殷桃見侯氏是真的悔改了,也就不操心這個事兒了,轉而想起了今天晌午飯要喫啥,這荒年真是虧待自己的嘴。

    她從末世而來,又到了荒年,可能就是沒口福,害!

    正想着,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李家人都繃緊了背,都懷疑侯老頭跟侯老太去而復返了。

    李昭文去把門開了一道縫,只見站在外面的是範帛,他依舊帶着女兒,只是閨女小柔被背在背上。

    小柔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打量着棚子裏的人,見人多,也不敢吭聲。

    “是你啊。”李昭文瞧見人,自然是一眼就認出來他是那日爲女兒四處求藥的男人,他閃開身子就讓他們父女進了自家的木棚子裏。

    “老二,給人搬個凳子去。”殷桃發話。

    李昭武這纔回過神,給範帛搬了一個能坐的,說是凳子,其實就是木頭樁子做的。

    這災荒,許多的樹都枯死了,所以樹幹就被鋸成了一段段,這樣充當着凳子在坐,又平又穩的,也是災民區最常見的傢什。

    範帛坐了下來,小柔早就拉着一邊的小米,兩個女孩子嘀嘀咕咕的去了。

    “今天怎麼有空過來玩?可是帶着小柔不好挖草根,若是不夠喫,我們這裏還剩一把,你拿回去吃了吧。”殷桃道,看向門口的一把草根。

    這是分給災民之後還剩下來的一小把,就是準備白日裏做飯的時候稍稍的放在上面一些,用來掩人耳目的。

    給了範帛也不打緊,他一個男人又要看孩子又要找食物,確實不容易。

    範帛擺了擺手,嘴角都有些乾的裂開了,魏氏也拿來一個皮囊子,將水倒在陶碗裏遞給了他,範帛沒拒絕,接過來喝了半碗潤了潤嗓子。

    李家人確實都是好人。

    範帛沉吟了一會兒開口道:“我有路子進入合城。”

    這話一出,李家人的呼吸都凝滯了下來,原本在磨地上泥沙的二蛋也被李昭武拎了起來,給抓住了手腳,不叫她發出動靜。

    殷桃鳳眸裏一閃而過的激動被很快的掩飾住了,她問道:“有什麼方法,若是招工這種只能進一個兩個的,我們一家人可能進不去。”

    “不是招工。”範帛開口道。

    “那是?”殷桃交握在身前的手都激動的抓緊了。

    “我媳婦就是合城裏的人,我媳婦的堂兄柯聞道是守城門的士兵中的一員。我把所有的積蓄都給了袁宏,讓他幫我和堂兄見了一面。

    堂兄說放我們進去的話,他和他的兄弟們興許要擔責,所以只要我們能給錢,他可以勸說他的兄弟們冒這個風險,而且人數少一點也不會被他們的長官發現。”

    範帛一口氣把話說完,一雙眼睛緊緊的看着殷桃。

    殷桃聽着範帛說的話,不似有假,而且這荒年這麼呵護閨女的人,在她心裏亦是留下了一個非常好的印象。

    “要多少錢?”她問道。

    “堂兄說,這幾日守城門的士兵一共有幾百來人。若是我們選擇他值夜的時候進,士兵約莫二十人,要給個六十兩銀子,他們每人拿三兩銀子就將我們放進去。”範帛說着還生怕李家人不信,“我可以對天發誓,這件事是真的。”

    殷桃一聽便明白了。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這荒年都快一年半了,普通百姓的錢也都用來買糧食了,更別說他們這羣逃荒的災民了,範帛拿不出錢才尋了他們家。

    她抿着脣想了想,雖然心裏覺得範帛是好人,財也不能外露。

    殷桃道:“所以你沒錢,這六十兩銀子都要我們出是不是?”

    範帛的腦袋都快低到襠下去了,紅着臉道:“我的錢都給了袁宏,這才得以見堂兄一面,我在這木棚子區也不認識什麼人,唯一認識的就是你們一家人了。”

    “約的什麼時間?”

    “後日子時。這錢能湊到嗎?這件事萬萬不能大肆散佈出去,若是說出去的話,我們進城的路就徹底斷了。”範帛還告誡了一句。

    殷桃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然後道:“那後日晚上你再過來,我們這段時日變賣一下糧食,還有一些我兒媳婦的嫁妝,怎麼也得將這個錢湊夠,在災民區呆着不是個事兒。”

    李家人若是不知道家裏之前賣山貨還有黃金在,真要被殷桃這認真的說辭給騙倒了,不過他們也不敢出聲戳穿娘。

    “哎,我就惦記我媳婦,小柔也想她娘了,孩子跟着我喫苦了,飯也喫不着。”範帛一個大男人說着也落淚了。

    殷桃讓李小妹分了一斤糙米給範帛,先讓他回去了。

    範帛一走,李家和那鍋裏的沸水一般,停不下來了。

    “還是娘結的好善緣,能讓我們有這路子進合城。”

    魏氏滿臉帶着笑道,她抱着和小柔玩耍回來的小米,看着自家的小茗和小米,只要進了城,他們的日子肯定都會好起來的。

    “娘六十兩銀子你捨得不?”李昭武倒是直愣愣的問殷桃。

    殷桃剜了他一眼,“你說呢?……昨兒又有兩人爲了糧食打起來,官兵又各砍了一根手指,這裏不安生啊,我們得早點進城,反正是後日,急吼吼的告訴別人咱們有錢,何必呢。”

    “哎哎。”李昭武得到殷桃的準話,就高興了。

    這時侯氏咬着脣瓣,張了張口道:“娘,我有個事兒能求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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