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妍醒來的時候,夏蟬端着水盆過來,在一旁侍奉的青苗欲言又止。

    “怎麼了?”時妍洗漱。

    青苗才趕緊說道:“昨夜宮裏傳來了消息,淑妃自縊了,皇上連夜趕了回去。”

    時妍昨天睏乏的很,能感覺到動靜,也沒理會。

    沒想到宮裏頭髮生了這樣的事情。

    在蒼朝的宮規裏頭,不管嬪妃犯錯或者被冷落,都不准許在皇宮中選擇自縊。

    準確來說,就是你可以自殺在宮外荒野,沒人管你死活,獨獨不能在宮殿裏自殺,那就是不祥。

    甚至會惹得皇上怒氣,牽累家族。

    “瘋了,自縊,倒是一條龍服務。”

    時妍擦手喃喃的說着,她根本不相信,淑妃會自縊。

    就說淑妃那陰毒的性子,可能連瘋都是裝出來的,那既然是如此,她蟄伏着,又怎麼會選擇這樣的死法。

    這麼想來,她的死倒是蹊蹺,當然極大可能就是被滅口。

    “主子,咱們需要回宮嗎?”夏蟬忍不住問了句。

    青苗面色也跟着凝重了起來。

    淑妃死了,還與娘娘兄長的婚事撞在了一起,着實是晦氣的很。

    時妍抿脣淡淡的搖頭,“她一個罪妃,如今還自縊,想必消息也傳不出,就算傳出誰敢多言。”

    她不擔心此事會影響大哥婚事,就是有些擔憂幕後之人。

    在皇宮裏面行兇,不管是借刀殺人還是如何,那都是風險,稍有不慎滿盤皆輸。

    時妍不由的捻了捻衣領,說不緊張是假的,淑妃死了,她不確認那幕後之人的目標是要做什麼。

    而她知曉,只要得寵,生下孩子,她與這些陰謀就註定糾纏不清。

    “你去與母親說讓她安心準備婚禮事宜,之前是如何想的就如何,至於皇上來與不來都無需考量。不能虧了大嫂,讓外人看了笑話。”

    時妍吩咐着。

    青苗點頭應下。

    明日便是成婚之日,請的人以及婚禮事宜自然也不好再更改。

    直到這一日過去,宮裏頭都沒有再傳出什麼消息,風平浪靜的像是什麼都不曾發生。

    老太傅家安然告老還鄉,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本就到了告老的年紀,再加上老太傅對皇上的恩情,淑妃就算是自縊,也不會追責其家族。

    成婚的日子到來,時家上下喜氣洋洋,似乎連風雪都很懂事的停下來。

    迎親,拜堂。

    熱鬧的很。

    時妍累了,就要去找個地方休息,撞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影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斯波國公主倩雅,現在的禮部侍郎夫人。

    即便她換上了蒼朝的服飾,眉宇間仍是斯波國的儀態。

    倩雅含着一抹笑,行禮。

    時妍與她沒話說,擡手就打算走,青苗跟夏蟬也是警惕的看了看她,生怕她發瘋做出什麼傻事。

    倩雅眼神微微閃爍,見她要走,立馬說道:“瑄淑儀娘娘,見到故人不想多說幾句嗎?”

    故人?時妍笑着,跟她算哪門子的故人。

    時妍睫毛顫動,掩去神思,淡道:“於夫人來喝喜酒,是迷路了嗎?不如本宮讓家中小廝帶你去尋夫。”

    尋夫這兩個字,像是踩中了她的尾巴,倩雅兩顆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可話語卻一個字都說不出。

    時時刻刻不是在提醒她,她現在是臣婦,而她早已經是高貴的娘娘。

    時妍也沒興趣與她多言,當初她那副囂張跋扈的模樣,時妍可還沒忘記。

    幸虧沒把她弄進宮,想來皇上也是知道她不安分,到了宮裏頭,只會攪的更糟糕。

    倩雅眼裏的憤恨一閃而過,帕子早在她的手裏擰成褶皺。

    “我看你能夠囂張到幾時。”

    時妍有些疲憊的坐在了走廊上的長凳處,看着前面的小廝正在清理臺階上未融化乾淨的雪。

    青苗見自家主子在發呆,蹲下身子給她捏腿,“主子是不是累了,要不咱們回去歇會吧!”

    “是啊!離晚宴還有些時刻,不急這一時半會的。”夏蟬也是贊同,本來主子就嗜睡,再這麼一折騰就更累了吧!

    時妍點頭,她是真的又累又困。

    剛要起身,就見着一個書童打扮的男子走了過來,他行禮問安,才緩緩的道:“娘娘,易中人尚在,故人可見否?”

    青苗眉頭微蹙,旁人不知道,但她可是知道的,這個故人怕是易家三郎易梓蘊。

    “娘娘。”她遲疑的看向了自家主子,主子從前對易家三郎的情可是有目共睹。

    可如今身份早已不同。

    時妍心間波動,她非常清楚原主對易梓蘊的愛,超脫了生死。

    寧死不願意入宮,也只是爲了那個男人,他的容貌始終在時妍的腦海裏,深刻無比,他們之間所有的一切就如同動人的影片始終掩藏在一個角落。

    只要提起,就會循環播放。

    好像她就是其中的女主角,感受着喜怒哀樂。

    可時妍清醒的知道,她不是原主,也不喜歡那個男人。

    她的情緒更由不得別人掌控,哪怕這個人是原主。

    時妍緩緩站起身,有些事情總是要做了結的,她不喜歡像個縮頭烏龜似的躲避。

    .......

    雖說這個人在腦海裏見過無數遍,但時妍也是第一次見到真人。

    然與記憶裏意氣風發的少年很是不同,眼前人渾身透着一股子滄桑,疲態明顯。

    易梓蘊擡起頭,那雙疲倦的眼裏才微微露出一絲的光亮。

    他站在池塘柳樹邊,時妍站在了拱橋之上並未下去半步,只是互相打量。

    “妍,”易梓蘊脫口而出的話語硬生生的塞了回去,隨後行禮。

    時妍也沒說話,或者說是無話可說,看到他的第一眼,時妍覺得原主的愛沒有白費,他同樣難忘。

    只是他永遠不會知道時妍早已經不是那個時妍。

    “聽聞您在宮裏並不順心,之前你每次不順心時候,就喜歡看戲班子演的女將徵塞,我把它繪製成了戲本子,就放在這裏。”

    易梓蘊雙手端着戲本子放在一旁的樹下,這是他日夜描繪,用盡了心血,他仰着頭看向了橋上人。

    相對無言,他終究是什麼也沒說,轉而就要走。

    “等一下,易公子。”時妍站在那裏看着他,有些話還是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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