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羅與流螢是母親文氏親自挑選,由她自小養在身邊一同伺候長大的丫鬟,兩個丫鬟一靜一動,皆聰慧美貌,待她一向是忠心不二,卻因她識人不明而雙雙落得早早夭亡,香消玉殞的結局。

    前世她因爲一心思慕梁王,在拒親楚崢越後嫁予梁王爲妃,一直苦心孤詣地輔佐着梁王趙憲。

    她身在深閨,卻依舊拼盡全力,鬥垮了太子趙琥和心機深沉的蜀王趙旭,九死一生,好容易纔將趙憲捧上帝位,而輕羅,便是死在了皇權的爭鬥之中。

    趙憲登基,劉家功不可沒,而第一個被納入後宮爲妃的劉家嫡出二女兒劉慕言早因沈清漪的容顏手段有所耳聞,於是爲了將沈清漪拉下後位,不惜自傷己身,污衊沈清漪意圖陷害自己而想要給沈清漪扣上一個善妒的名聲。

    輕羅自知自己的美貌本就樹敵頗多,便乾脆當衆裝作失控而大罵沈清漪,獨自扛下了罪名,在暴室中受盡刑罰也不肯供出沈清漪指使,最後被活生生虐待而死,死狀慘不忍睹。

    沈清漪甚至還來不及爲她收屍,便得知了她被一張草蓆草草包了屍體丟入了亂葬崗中之事。

    而流螢,則是被她落着淚,親口命人處死的。

    流螢的美貌不輸輕羅,兩人情同姐妹,自輕羅死後流螢痛哭了一夜,大病了一場,事後爲了給輕羅報仇,她多次進言要沈清漪處死劉慕言。

    可沈清漪爲了劉家能夠順利輔佐趙憲,便一時不肯動劉慕言,流螢不知其中彎繞,一則心痛輕羅,二則因輕羅之死而生出兔死狐悲之感,便對她生了嫌隙,於是乾脆趁夜隻身潛入劉慕言的宮中,欲行刺劉慕言。

    誰知卻被早有察覺的劉慕言請君入甕,親手抓獲。

    沈清漪爲了保全自身,只得親口下令,處死了流螢。

    可即便是她親口下令,流螢也未曾有過陷害她指使之意。

    她眼中的絕望,沈清漪只怕一輩子也是忘不掉的了。

    如今想來,兩個侍女待她分明是分外真誠,若非她識人不明,也不會落得兩人與她離心,最後雙雙慘死的下場。

    今生,她不止不會再負楚崢越的一片真心,亦會護好家人,護好輕羅與流螢,再不要讓自己遺恨終生!

    而與此同時,一隻鴿子混跡在沈府中的飛禽之中“咕咕”飛過,絲毫未曾引得人注意。

    直到看到身處水榭中遙遙而立,若有所思的楚崢越它才隱隱受了翅膀,最後向下俯衝,落在了楚崢越的指上。

    楚崢越撫了撫它的背羽,從它腳下的信筒中取出一張紙條來。

    看罷,他便不動聲色地用火摺子將紙條燒燬,黑色的紙屑盡數落在了水面。

    接着,這俊美昳麗的臨江王世子便無聲息地消失在了這座十分氣派的宅院。

    周圍皆是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處,自然無人注意到這一向冷漠孤僻的世子爺的離去。

    除了沈清漪。

    她支走了流螢和輕羅,本欲溜到楚崢越身邊對他道一句隔了兩世的謝,誰知她翻遍了整個沈府也沒再見到楚崢越的身影,詢問了看門的小廝才知道,那位玉樹臨風的世子爺早兩刻之前便冷着一張臉離去了。

    沈清漪不由有些氣餒。

    沈太傅在朝中雖說一向是個八面玲瓏的主兒,但對武將卻一向是敬而遠之。

    畢竟高官往往是高樓起,高樓塌,更何況是手握兵權的武將。

    誰也不確定誰會是下一個因爲功高蓋主而死的韓信。

    更何況是楚家這等受了天子賞識,甚至因功勳被封爲異姓王,屢受封賞的功臣。

    是實實在在的大廈將傾。

    因而照理說即便是知曉了她眼疾大好之事,楚崢越也不該出現在此纔對,她本以爲楚崢越是爲她而來,可現下楚崢越離去得這般利落,她的想法便着實自作多情了些。

    沈清漪不由疑惑。

    前世楚崢越分明對她頗爲矚目,甚至在她及笄前日便迫不及待上門提親,她原本一直以爲是因她落水楚崢越施救時對她一見鍾情,但現在看來,難不成,其實楚崢越並非是因此事而對她注目?

    想到這種可能,沈清漪忽然覺得自己似乎沒有了剛重生那般的雄心滿志,能夠順利將楚崢越拿下的把握。

    然而雖說受了些挫敗,但沈清漪顯然不打算偃旗歇鼓。

    還有半個月,打了勝仗的臨江王便會凱旋迴朝,綏元帝必會如前世那般設宴招待,作爲的臨江王世子的楚崢越自然沒有不前往赴宴的道理。

    想到此,沈清漪便雄赳赳氣昂昂地揚起了鬥志。

    她倒要看看這次楚崢越還能逃到哪去!

    “咦,三妹妹?你怎麼在這?”

    身後忽然傳來聲音,嚇得沈清漪一驚。

    她下意識地轉過身來,見身後是一大一小兩個公子,這才舒了一口氣,驚魂未定道:“二哥四弟,你們兩個嚇死我了。”

    大的那個銀衫紅袍,容如刀削,右耳上掛着一條長及胸前的流蘇耳掛,一頭墨發也用彩色長繩扎束成一條條細細的鞭子再合成一股,瞧着分外講究。

    雖花哨,但因爲五官深邃,輪廓利落,瞧着雖比尋常愛美的女子還要打扮得更俏麗三分,卻絲毫不顯女氣,一看便知是個形容獨特的男子,一身打扮頗有番邦外族的味道。

    小的那個一襲湖水色直綴,年歲同五姑娘沈清靈相仿,小小年紀便文縐縐的,故作老成地扳着小手。

    沈清漪私下裏常說,待他若長大了,必然是第二個沈憶年。

    這一大一小兩人全身上下除了容貌有幾分相似外,餘下皆是毫不相干,站在一處絲毫不像兄弟,倒像是兩個無關的人似的。

    大的那個便是府中王姨娘庶出的二公子沈經年。小的那個,則是他同父同母的親弟弟,四公子沈流年。

    沈流年搖頭晃腦,小小年紀偏做出一副之乎者也的樣子搖頭晃腦,頗像個只知讀書論道的老學究,煞有介事道:“書上說:‘枕上詩書閒處好,門前風景雨來佳。終日向人多醞藉,木犀花。’嫡姐,如今您已不再獨有木樨花,不必枕上讀書,門前聽雨,又爲何還在此黯然傷神?”

    ------題外話------

    “枕上詩書閒處好,門前風景雨來佳。終日向人多醞藉,木犀花。”一句出自宋:李清照的《攤破浣溪沙》

    此舉意譯:在枕上讀書閒暇舒適,門前的風景在雨中更美。終日裏陪伴着我的,只有木犀花。

    形容的是作者病中狀態,這裏引用了一下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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