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暗中在其中奔走周旋,出力最多之人,便是眼前這形容輕浮的楚家三公子,楚崢陽。
此人爲人油滑,巧舌如簧,雖不似兩位兄長那般自幼習武,但沈清漪相信,此人即便身處絕境,必然也能僅憑一己之力翻身。
而她能得出此等結論,自然不是空穴來風。
前世一處山賊分外猖獗,楚崢宜曾受了長兄的命令帶人前往剿匪,險些將山寨一鍋端,只可惜那夥山賊早聽到了風聲,便順着密道逃了大半。
也該着楚崢陽倒黴,正提着個摺扇在街上溜達着呢,因着一張側臉同楚崢宜生得太過相似,又都姓楚,那些山賊便認錯了人,一麻袋兜頭將他帶走劫掠去了山寨中。
等到楚崢越兄弟趕上山搭救的時候,卻見楚崢陽提着個摺扇,錦衣華服上連塊衣角子都沒髒,坐在虎皮椅上笑得那叫一個風輕雲淡。
身後則是相互抱着頭痛哭流涕的山賊,見了楚崢越一行人,更是哭着喊着要歸順楚家軍,要拋頭顱灑熱血,爲國征戰效力。
於是一場劍拔弩張,便因爲楚崢陽而演變成了家和萬事興。
即便是前世已登上後位的沈清漪聞得此事,也不由得在心中暗暗佩服楚崢陽的手段。
正盯着楚崢陽想着前世之事,耳邊卻忽然傳來隱約的笑聲。
沈清漪略略側過頭去,餘光瞥見身後兩個姑娘以團扇遮着脣,望着楚家三子正竊竊私語着什麼。
左邊的道:“皎皎你瞧,這楚家的三公子當真稱得上一句溫潤如玉,清雋俊美,只可惜那副脂粉樣子實在是有些討人嫌。”
叫做皎皎的貴女道:“綺湘你別鬧,這場上放眼望去,自然還是世子爺最英武俊美,即便是他的兩個胞弟也不及他的風華,只是……”
皎皎說到此便噤了聲。
綺湘笑着接了話道:“只是這位世子爺實在是個震驚全京城的廢物,文不成武不就,騎射皆是下下等,性情又孤僻。
“聽我哥哥說,此人還有個怕水的毛病,見着水都兩股打顫,整個就是京城的一大笑柄,真是浪費了這一身出衆皮囊。”
她說着又似是略帶遺憾地嘆了口氣,似是在替楚崢越惋惜。
見兩人不再多言,沈清漪便收回了目光。
她流盼場中,果真在楚崢越兄弟附近看到了梁王趙憲、國舅爺孟逸。
這孟逸是明瑤皇后的親生幼弟,仗着個國舅爺的名號欺男霸女,與梁王趙憲是一丘之貉,在淮京之中可以說是無惡不作。
偏生這明瑤皇后護短得很,京中便無人敢對他如何,真被他欺負頭上也都裝聾作啞,自認倒黴地任他橫行。
這孟逸自己不是什麼好東西,但卻是個眼高於頂的貨色,看不慣這個,看不慣那個,仗着父親是開國八公之一,對臨江王楚璋更是不屑,偏偏又對功勳在身,手握兵權的楚璋無法,於是便將一腔不滿盡數發泄在了楚崢越身上。
他指着楚崢越,藉着酒勁兒高聲道:“這楚家上下,細算族譜,竟也唯揪得出臨江王一個有用之人,崢宜與崢陽兩個小子雖說年歲尚小也未有什麼功勳,但一武一文,說出去倒還不算丟人。
“只有你楚崢越一個,簡直就是草包中的草包!每日裏就是東遊西逛遊手好閒,卻又自認清高不肯與京中子弟爲伍,實際上背地裏頭,也——也不知道你都在做什麼勾當!只怕臨江王府要毀在你這廢物的手中!呸,在座之人,唯你一個廢物!”
如此云云。
這番話不止難聽到了極點,更是惹得衆人厭惡不已,偏一個個又不敢得罪皇后與護國公孟家,一時間便是全場緘言。
楚崢宜與楚崢陽此刻不過兩個小兒,雖有公子之名,但終歸鎮不住場,便也不好說什麼,即便是臨江王也是啞口無言。
而綏元帝雖設宴招待,但這等場合亦是恨不能楚崢越反駁兩句,藉機敲打楚家,因而也只是不痛不癢地斥責了孟逸兩句也就罷了。
前世的沈清漪年輕氣盛,一向不喜這些拜高踩低之徒,又見楚崢越握着酒杯的手驟然收緊,眼中閃過殺氣,便知他必然隱忍不發,一時間便起了身來,落落大方地舉杯笑道:“今日王爺凱旋,我等小女子雖身處閨閣,可面上也有光,世子爺必然與有榮焉。不知王爺與世子爺可否賞臉,飲下我這閨閣女子所敬的酒?”
她這一番話,衆人的目光登時落在了她的身上。
孟逸一見自己才當衆大罵楚崢越便聽到一個清亮的聲音起身敬酒,不由不悅,擡眼盯着那起身的女子看了半天,卻因爲醉眼暈花看不清那女子的長相,拼命揉了半天也是枉然,索性便不看了,拍開一旁被沈清漪的容色驚豔而企圖阻撓他的趙憲的手,指着沈清漪怒道:“敬酒?這等廢物,死不足惜,你還給他敬酒?”
卻聽那清亮女生不卑不亢,從容應答道:“國舅爺行事這般囂張,天不怕,地不怕,是因永昌興盛,帝王英明。由此可見,能夠讓讓世子爺兄弟三人養成這樣的金相玉振,便知臨江王教養得好。”
她環顧四周,望向在座的每一個人,說出的話愈加鏗鏘有力。
“正因帝王英明,臨江王驍勇,在座之人才得享太平,但驍勇善戰乃是動盪之地的美德,戰,是爲永昌百姓不必流離失所,而非豐功偉績。
“世子爺能夠因遊手好閒惹得國舅爺都看不慣,可見永昌之昌盛,連武將之子亦不必征戰沙場,可待世子爺當家時,必然天下太平,既然天下太平,那麼又何須世子爺青出於藍?”
沈清漪的一番話引得全場寂靜,孟逸登時語塞,啞口無言,再無話可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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