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面冷心的二公子楚崢宜早注意到了大哥的眼睛一直目不轉睛地盯着那方纔被楚崢陽稱讚爲絕世美人的姑娘,不由輕咳了一聲,提醒道:“兄長,你可別學三弟那般,被美色衝昏頭腦。”

    楚崢陽聞言不由抗議:“說誰吶?當着我的面說我壞話是不是?”

    楚崢越與楚崢宜卻連看都沒看他一眼,雙雙無視了他。

    楚崢越淡淡:“只是覺得那沈家貴女舉止有些可疑罷了,同旁的都無干。”

    二公子楚崢宜掃了長兄一眼。

    “如此最好。”

    似有看不見的火花在兄弟二人之間蔓延。

    打破了這看不見的火花的是個提着酒壺上前添酒的侍從。

    那侍從穿着不甚顯眼的衣裳,分不清是尋常宦官還是哪家的侍從,但因着今日前來參宴的朝臣甚多,那些身份貴重,不喜歡宮人伺候的王侯帶入門的僕從家眷也不少,一時間便也看不出什麼來。

    那侍從邊低頭倒酒邊嘴皮子飛快地上下碰着,噼裏啪啦不間斷地一口氣說道:“世子爺,散宴後酉時三刻平南侯府,我家侯爺有請。”

    楚崢越低着頭,嘴脣嚅動的幅度幾乎微不可見。

    “知道了。”

    待那侍從離開,楚崢越擡眼,正見平南侯慕文清衝他一笑,遙遙舉杯。

    楚崢越勾脣頷首,仰頭飲下盞中酒。

    三公子楚崢陽忽然笑道:“呦,哥哥快瞧,那美人兒在看你呢。”

    楚崢越下意識地望去,果真見沈清漪極不自然地急忙忙收回了目光,然而她朝着平南侯的方向掃過的那一眼卻未曾逃過他的眼睛。

    楚崢越隨着她這一眼,心中疑團自是如雪團般越滾越大。

    她方纔那一眼,似是知曉自己與平南侯的關係。

    又或是,她只是注意到了平南侯憑空朝自己舉杯敬酒的動作?

    可,當真會這般巧合?

    若正如前者猜測,那麼她到底都知道些什麼?

    楚崢越的眼中閃過一抹殺意,手指下意識的一捏,所持的金酒盞壁上便留下了兩個凹陷的指印。

    而對面的沈清漪絲毫不知自己引起了楚崢越的殺意,她方纔便認出了那爲楚崢越倒酒的是平南侯的人,此刻便託着下巴,默默在心中理着楚崢越同平南侯的關係。

    她歷經前世,自然是知曉平南侯是楚崢越的人。

    這平南侯慕文清與楚崢越相識多年,自從老侯爺死在戰場上後他便承襲父親爵位,雖想要成就一番大事業,但因無軍功,難以服衆,這平南侯的名號便生生成了個空殼。

    即便是綏元帝也不甚重視他,想來是覺得憐惜這老侯爺的兒子當家得早,給一個喫喝不愁的尊榮地位便也罷了,倒也不指望他真的掙得什麼功績。

    但說這平南侯的確是有才之人,倒不如說楚崢越實在是個慧眼識英的人物。

    許是他自己本身就是個躲在暗處蟄伏的孤狼性子,因而便極爲能夠發掘那些被遺忘的滄海遺珠,爲人更是殺伐果斷,既腹能撐船,又狠得下心。

    賞罰分明,又有知遇之恩,如平南侯者,感激涕零都來不及,自然是心甘情願爲他賣命。

    沈清漪不由若有所思。

    雖說她自信自己有能夠僅憑一己之身左右皇權的本事,但她籠絡人心的手段的確不及楚崢越半分。

    她倒該好好從中取取經。

    ……

    其樂融融雖是假象,但因着燈紅酒綠,歌舞昇平,這場接風宴還是一副“鈿頭銀篦擊節碎,血色羅裙翻酒污”的模樣。

    酒色混着脂粉香,眼前雖是一羣勳貴子弟,可一副副醺然而醉的模樣還是讓人眉頭緊皺。

    沈清漪看在眼中,暗暗嘆息。

    若非永昌衆官家勳貴皆如此,一個個都拼了命的盯着皇位,又何至於讓她能夠這般輕易地將趙憲送上帝位。

    永昌皇族,無人可用。

    她在心中冷笑,恭敬起身告退。

    沈太傅夫婦因爲沈憶年之事着急同大學士袁未期商討兩個孩子結親之事,再加上怕自己在這孩子們也拘束,想着女兒身側有沈經年相伴,又在天家近旁,必無人敢放肆,於是一早便告了辭。

    因而此刻,沈經年兄妹便結伴離去。

    這眼看着沈清漪告辭,喝得有些上頭卻一直偷偷矚目着她的趙憲哪肯就這麼任她離開,打了個酒嗝便繞過醉倒在桌的衆人跟着溜了出去。

    二公子楚崢宜盯着面前的酒杯漫不經心:“兄長,趙憲可跟着那姑娘去了,兄長不去護花?”

    楚崢越連瞥都沒瞥一眼,目不斜視。

    “沒興趣。”

    楚崢宜未在多言。

    一旁的老三楚崢陽揚了揚眉,一言不發兀自愜意地搖着扇子。

    而那邊,還沒等沈氏兄妹走到門口,趙憲已經三步並作兩步地追了上去。

    皇家之人養尊處優,後宮中又各個是大美人,既然是美人所出,那麼容顏自然是不會差到何處,再加之這趙憲此刻努力凹出一個正經模樣,瞧着便人模狗樣,也算是個翩翩如玉的佳公子。

    他驟然上前,與哥哥說笑的沈清漪不由被嚇了一跳,見是趙憲不由娥眉微蹙,卻沒說什麼,只是福身而拜,恭敬道:“參見梁王殿下。”

    “快起,快起。”

    趙憲伸手想去扶,一旁的沈經年警惕地咳了一聲,他才悻悻地縮回手。

    沈經年看出了他的來意,便向前兩步將妹妹護在身後,語氣不善道:“梁王殿下,雖說青天白日,但小妹如今還未出閣,您驟然攔截在此,是否會對小妹的名聲有些不好?”

    趙憲連忙道:“本王不是這個意思,只是瞧見沈姑娘美貌,想詢問一句,不知沈姑娘如今可定下了親事?”

    這話實在太過直白冒犯,沈經年嘴角一垮,面上已顯出了怒色,他正要說什麼,卻忽然有一隻柔如錦緞的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沈經年轉頭,見妹妹一雙美目瞭然地望着自己,便知沈清漪是要自己親自答話,便皺了皺眉,還是讓了路。

    沈清漪施施然上前,脆生道:“不瞞梁王殿下,臣女還未曾訂下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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