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慕之一襲華服,正舒展雙手示意身旁的陌生男子落座。
那陌生男人敞着衣裳,生的骨瘦如柴,只有肚子突兀地向外凸着,皮膚棕紅,蓄着一縷山羊鬍,脖子上拇指粗的金項鍊和耳朵上巨大的青金石耳墜更顯其做派張揚粗野,頗有些賊眉鼠眼的不像好人。
想來這便是玄武山的二當家了。
楚崢越轉頭遞了個眼神,身後的時閒便無聲息地沒了蹤影。
而就在時閒離開的此刻,沈府繡樓。
沈經年與沈清漪正大眼瞪小眼。
沈清漪尷尬地收起水袖。
“哥……那個,你來啦,呵呵呵……其實這衣裳是那伶人的,妹妹只是借來打算跟流螢一起偷偷絆輕羅跟頭的,絕對沒有別的意思……”
此刻毫不知情的輕羅打了個噴嚏。
然而沈經年顯然不是這麼好糊弄的。
他顫了顫眉尖,隱忍了半天,他終於是忍不住了,伸手一把扯住了沈清漪的耳朵,痛得沈清漪嗷嗷叫。
“沈阿瑤你膽子肥了是不是?連我都敢騙?你不是說讓伶人假扮舞姬去引誘玄武山二當家的麼,合着你其實是打算親自上陣?啊?!”
沈清漪推開他的手,揉着耳朵道:“我原的確是那般打算的,可那伶人雖說舞姿過人,卻是個粗俗的,滿口污穢,一出口哪還有什麼魅惑可言?倒不如我親身上陣了,反正有哥哥在,想來也不會真的讓旁人欺負了我。”
她討好地湊上前去,道:“二哥,你一向可是最疼我的,小時候我幫你寫了那麼多次功課,這次你就幫幫妹妹好不好?算阿瑤求你啦。”
她這驟然撒起嬌來沈經年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趕緊將她一把推開,搓着胳膊道:“別噁心我啊,算了算了,怕了你了。”
沈清漪嘿嘿一笑,道:“哥哥放心!妹妹絕不讓自己身陷囹圄。”
她細細言明自己的計策:“今日是休獨倚絕色舞姬獻舞的日子,以劉慕之的心思,必然一早將舞姬換成了自己人,到時咱們只要將舞姬打暈,我換上衣裳出場獻舞,你埋伏在房中等待那賊寇的現身,趁機將他一舉拿下,只要咱們除掉賊寇,劉慕之便如折斷半邊羽翅,即便是想要如何,一時半會他也是不敢輕舉妄動的。”
沈經年想了想道:“也罷也罷!不過說好了,只有這一次,但凡出任何差錯,都立刻給我停下,聽清楚沒有?”
沈清漪嬉笑道:“謝謝二哥!就知道你是最疼我的了。”
沈經年無奈地搖了搖頭。
兄妹二人坐上了前往休獨倚的馬車。
而那邊,休獨倚的舞姬正在描眉。
她一襲水袖紅裙,髮飾繁複,層層疊疊的步搖錯落有致,勾勒出如絲媚眼。
她濃妝紅脣,雖因着舞女的身份而帶着顯而易見的風塵氣,但她那份攝人的美麗,卻是毋庸置疑。
她梳妝太過專注,便未曾發現有兩個人悄然出現在了門外。
女子身條纖細高挑,面上蒙着黑紗,一旁的男子悄聲道:“劉二公子可吩咐了,若此事做好,大大有賞。”
女子嬌媚地嗤笑了一聲,道:“放心吧,小女子明白,公子先回去覆命就是了。”
男子沒應聲,默默地隱去了。
舞姬正低頭找着眉黛,這猛然眼前一暗,下意識地擡眼,卻正看到鏡子中倒映出了一個黑衣女人。
她還沒來得及叫便被一記手刀放翻。
黑衣女子以最快的速度跟她換了衣裳,在拆髮簪時她看着舞姬滿頭琳琅不由得不屑地輕叱了一聲,接着將水頭最好的一塊白玉髮簪毫不客氣地收入了袖中。
待將舞姬拖到衣櫃藏起來後,她便坐在了繡墩上,如方纔真正的舞姬那般,仔仔細細地描眉畫眼。
她描畫得太過專注,便未曾發現門外也悄然出現了兩個人影。
時閒道:“世子爺特意吩咐,若你將此事做好,世子爺大大有賞。”
身着綾羅舞衣的女子掩脣輕笑道:“放心,奴家旁的不行,舞藝卻是天下難尋,時閒公子將此事交給奴家就是了。”
時閒點了點頭,悄無聲息地便竄入了屋中。
假舞姬正湊在鏡子前笨手笨腳地往頭上插着髮簪,忽覺眼前一暗,本能地轉頭看去,卻正同時閒打了個照面。
她還沒來得及將時閒的眼睛鼻子看清楚,便被時閒一記手刀放翻。
時閒將她倒着扛在肩頭,東張西望了一下,最後目光落在了衣櫃上。
他也來不及多想,伸手將衣櫃打開,正看到裏頭躺着個黑衣女人。
時閒:“……”
他狐疑地撓了撓頭。
難不成是劉慕之的人本打算躲在衣櫃裏,結果等太久所以睡着了?
他沒多想,三下五除二地剝了衣裳隨手摘下幾支髮釵便將人扔進了衣櫃中,接着將舞女喚入了屋中。
待時閒走後,舞女嫋嫋婷婷地走到妝臺前的繡墩上,開始挽發上妝。
她理着一頭如雲鬢髮,顧影自憐地欣賞着自己的容顏,因此未曾發現門外再一次悄然出現了兩個人影。
沈經年和沈清漪兄妹兩人做賊一般用手指將槅扇捅出一個洞來往裏面偷看。
沈清漪小聲地驚歎了一聲,悄聲道:“嘖嘖嘖,瞧這背影,蝴蝶背素約腰,看一眼骨頭都酥了,這劉慕之行啊,真找得到這等美人。”
沈經年道:“別廢話了,馬上就到獻舞的時間了,咱們快進去,我把人放倒,你趕快將衣裳換了。”
沈清漪:“明白!”
沈經年挽起袖子,躡手躡腳地進了門。
時閒安排的舞女正陶醉在自己的美貌中,冷不丁鏡子裏倒映出了一張陌生男子的臉,她不由嚇得汗毛林立,本能地便要尖叫,然而還沒等出聲便被一記手刀利落地放翻。
沈經年尷尬地避過頭去:“阿瑤,你快來跟她換衣裳,我先出去給你放風。”
沈清漪匆忙道:“知道了知道了。”
待沈經年離開,沈清漪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衣裳互換,她看着舞姬頭上少的可憐的髮簪不由眉尖一顫,也來不及嫌棄這位傳說中的絕世舞姬怎麼會這般寒酸,隨手拿了一支髮簪挽住了頭髮便匆忙忙地下樓去了。
待沈清漪離開,沈經年才重新進門來。
他拖着舞姬東張西望了一圈,目光最後落在了關得嚴實的衣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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