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看着這一幕都有些呆愣,整個大堂裏都寂靜無聲。

    “謝謝。”那年輕婦人看了李言初一眼,眸中略帶感激,一點也看不出對她的怨恨。

    李言初有些懷疑,這婦人應該怨恨她纔對。

    即便不是自己不是兇手,她的男人終究是死在了窯廠,她就脫不了干係,爲何這婦人對她毫無怨恨。

    李言初發現了這一點,崔縣令自然也發現了。

    “仵作,屍體驗得如何了?”縣令若有所思。

    “啓稟大人,肖大致命傷在頭部,被重物所擊。他身上沒有傷痕,指間乾淨,沒有任何掙扎和與人打鬥的痕跡,體內也沒有藥物。初步設定,應該是熟人所爲。”

    崔縣令的視線立刻就放在肖二的身上,“肖二,平常你與肖大的關係如何?”

    肖二回答,“肖大是我親哥哥,我們關係自然不錯。”

    崔縣令看了看肖二和他母親身上厚實嶄新的衣服,又看了看肖大的妻子,“來人,去肖家村打探一下。”

    “大人,小人不敢撒謊。我哥哥每次發了工錢都交給我娘,都不捨得給陳氏。”

    陳氏是肖大的妻子。

    “肖大對你和你孃的確不錯,但本縣問的是你和你娘對肖大如何?”

    “我和我娘自然對我哥百般好,他可是我親哥哥呢。”肖二道。

    “是否屬實,等本縣查清便可。肖二,你可要記住,謊編事實可是要坐牢的。”

    肖二有些心虛,小聲道:“這是我們家的事,和我哥的死又沒關係,大人不應該查我哥的死因嗎?”

    崔縣令拍了下驚堂木,“本縣就是在查肖大的死因。肖二,你確定不知是誰殺了他?”

    “反正不是窯廠東家殺的,就是窯廠的匠人,大人你一定要明察啊!”肖二底氣又足了起來。

    “哦,你爲何如此確定?”崔縣令笑了起來。

    “我就是知道,他們窯廠用血肉祭窯,才燒得出這麼好的瓷器,一定和他們脫不了干係!”

    “相傳確實如此,是誰告訴你的?”

    “是……沒有誰告訴我。這不明擺着的事嗎,他們窯廠之前都倒閉了,這一下就又起來了,多明顯的事實。”

    “大人,兇器找到了。”一個衙役拿着兩把斧頭走了進來。

    肖二見了,眼神一縮。

    “大人,這斧頭是用來砍窯的,這個斧頭是在破口了的窯內找到的。還好前一晚窯就熄了火,剩下的餘溫只是將斧頭手柄燒了,斧頭還在。”

    崔縣令揮了揮手,讓衙役將斧頭給了仵作。

    仵作對照了一下,道:“啓稟大人,的確和死者頭部傷口吻合。”

    崔縣令驚堂木一拍,“大膽肖二,還不將實情如實招來!”

    肖二嚇得一個激靈,身子向前歪扶了一下。

    “大……大人,就……就是她殺了我哥,我已經說了。”

    “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來人,給我押下去打。”

    “是。”堂中立刻進來兩個衙役,拉扯着肖二就將其按在木凳上。

    “大人,大人,我兒冤枉啊,那兇手明明在這裏啊,大人。”那老婦人又哭嚎起來。

    板子已經落在肖二的身上,肖二一陣鬼哭狼嚎,把陳氏懷中的孩子嚇得哇哇大哭。

    縣令也不叫停,轉而看向那老婦人,“若招出背後之人,本縣說不定會法外開恩,若抵死不說,那縣衙中的十八刑罰就派的上用場了。”

    那老婦人沒想到縣令如此果斷,“大人,冤枉啊,您不打兇手卻打苦主,這是什麼道理?”

    “道理?道理就是肖二向肖大要錢,肖大不給或者不肯全給,肖二氣急失手打死肖大。又因背後之人指點,肖二一早又帶上家裏的斧頭將窯砸破,先發制人,賊喊捉賊。

    但是你忘記了,窯廠裏的斧頭和所有的農家用的斧頭並不一樣。肖二打死肖大的是窯廠的斧頭,砍窯的是自家的斧頭。肖二早上去找肖大,爲何要帶一把自家的斧頭?很明顯,是有目的而爲。”

    那婦人彷彿受了打擊,又彷彿早就知情,不聲不響地只是哭。

    李言初沒想到這崔縣令如此果斷。他們來時,她看到了有兩個衙役沒有跟來,原來是去找線索了嗎?

    李言初不得不說,這縣令的確有魄力,洞察力強,敏銳性也不錯。

    她一開始就覺得這肖家二人不對勁,就連肖大的妻子陳氏都不對勁。

    今日的審判很是凌亂,沒有章法,甚至崔縣令的問話都是隨意而爲。沒想到越是隨意,越是容易地炸出一句話,他就確定了事情的真相。

    毫不拐彎抹角,拖泥帶水。

    “最後給你一個機會,將背後指使之人說出來,從輕發落。”

    那婦人遲疑着沒有說話,崔縣令直接冷哼一聲,“來人啊,人證物證俱在,再打二十大板,壓入死牢,明日處斬。”

    “我說,我說……”肖二鼻涕眼淚一大把,呼痛求饒。

    不一會兒,肖二就被拖了上來。

    崔縣令讓人準備好紙筆,對肖二道:“將那人的樣子描述出來。”

    “他穿一身黑衣,寬眉,窄鼻……”

    肖二殺死了自己的親哥哥,讓衆人一陣唏噓。

    雖然是誤殺,那也是殺。

    肖二的娘一向寵溺肖二,在得知自己二兒子誤殺了大兒子之後,也悲傷了一下,但感情依然偏向了二兒子。

    大兒子已死,她自然不能再失去自己的二兒子。

    而陳氏自然不相信李言初害了自己的丈夫,因爲肖大每次回家都會誇讚窯廠東家,感謝窯廠一起幹活的匠人,對李言初滿是感激。

    婆婆一家對她並不好,可是即便如此,她都沒有懷疑是自家小叔子殺了丈夫。

    她整個人都很崩潰,感覺天都塌了。

    崔縣令接了畫像,做了判決,就散堂了。

    李言初作爲東家,總是要賠償的。她讓王忠直接將肖大的妻兒帶回自家,就留在了縣衙。

    “崔縣令倒是特立獨行,也不怕被衆人說你受賄。不過,這次多謝崔縣令了。”李言初道謝。

    “本縣一直如此,確定事實便懶得浪費時間。不過,李夫人恐怕得罪了不少人啊。”崔縣令讓人又將那背後黑衣人的畫像復了一份,遞給李言初。

    李言初接過,想着是該到萬香樓去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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