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雯收到信後,就會給他回信。
李冉的信走的慢,薛雯的信走的快,每次都是李冉寄出三四封信,結果才收到一封回信。
李冉心裏鬱悶極了,自己費心費力的奔波,小丫頭纔給自己寫一封回信,根本沒把自己放在心上呀!
他不知道的是,薛雯其實每封信都沒落下,並且天氣慢慢轉涼了,她忙着做棉衣。
兩人成親後沒用僕人,家裏的活計都是薛雯親手做。
這個時代想找個好裁縫不容易,真正手藝好的,都被富戶包養着,你就算肯花錢,人家也不給做。
薛雯的眼光又挑剔,外面一般人裁剪的衣服她根本看不上,只好自己做。
這天剛裁剪了衣料,準備給李冉縫件棉襖的時候,晚晴又來了。
王三姐去開了門,一見是她嘲諷說,“您還來幹什麼?”
晚晴羞愧道,“夫人請薛娘子去府上做客,轎子停在門口,姑娘讓我進去說好不好?”
“你回去吧,我家娘子忙着呢,哪兒有這功夫應酬!”
王三姐直接把門關了。
外面又在拍門。
晚晴威脅說,“薛娘子,就算您不怕事兒,您的家人也不怕嗎?”
薛雯正捏着針縫袖子,聽到她這話,一分神,針尖紮在手指上,立刻冒出一滴血珠兒。
她懊惱的把針線丟在一邊,走到大門後說,“姐姐,這裏是京城,給你肚子裏的孩子積點福吧,再說了,如今禁衛所的緹騎都插手了,羅夫人現在找我有什麼用。”
晚晴聲音突然頓住,她大聲道,“求您跟我走一趟吧,我給您跪下了。”
“你跪下也沒用,我不會跟你走的,你想想肚子裏的孩子,爲羅夫人犧牲值嗎?”
薛雯嘆了口氣道,“我昨天就收到府城傳來的消息,主考副考都下了大獄,讓羅夫人想法子贖銅吧(交錢贖罪),差事是保不住了,可人還能活着,若是動了刑,那可什麼都晚了。”
晚晴不明白內情,感激道,“我這就回去告訴夫人去。”
薛雯聽到腳步聲走遠,忍不住嘆了口氣。
自言自語說,“緹騎都插手了,就算能活下來,也得少一層皮,何必當初呢!”
“娘子,你在說什麼呢?”
王三姐懵懂的問。
薛雯看着她微微一笑。
“我什麼都沒說,天冷了,該準備的柴炭得趕緊準備起來,後院柴房得裝滿,今年恐怕又是個冷冬!”
在京城的第二個冬天,薛雯已經很有經驗了。
她今年花了兩倍的價錢,在莊子附近又買了百十畝地,修了個農莊。
打算過年的時候,在莊子裏過,避開京裏的人情往來。
薛崇德的案子一結束,肯定有很多人來拜訪,她討厭這些應酬。
回到房間裏,王三姐拿着布料埋怨她說,“娘子,你怎麼這樣裁剪布料?這得浪費多少布?”
薛雯纔不理她,淡淡說,“這樣做出來的衣服穿着更舒服,做事情也更方便。”
王三姐一邊數落,一邊幫她把袖子縫上。
等做完後,她穿上身一試,感覺的確很舒服。袖子是窄袖,扣上牛皮做的護腕,有種說不出來的硬朗。
薛雯比着領子說,“最好壓一圈貂毛,更暖和。”
王三姐直咂舌,“可這費老勁了,給誰做的衣服這麼用心?”
“給李冉的,我想等他回來的時候,穿上這一身衣服肯定會開心。”
薛雯嘴角掛着微笑,心說,算是給他的獎勵吧,他寫三四封信,自己纔回一封信。
還不知道那小心眼的傢伙怎麼生氣呢!
……
晚晴回到羅家。
羅夫人已經準備好了酒宴,卻沒等到薛雯來,她氣得臉色都變了,“那丫頭竟然不識擡舉!”
“夫人,薛娘子說,她昨日就收到府城的信了,已經知道舅爺被下了大獄,還說這件事情有緹騎插手,她就算撤訴,那邊也會繼續查下去,讓您想辦法贖銅。”
晚晴愧疚的說。
羅夫人臉黑的要滴出墨來。
“她是故意踩我的臉面,上回她來求我,被我拒絕,所以她這次寧肯看着我落難,也不肯拉扯一把。”
“夫人息怒,您現在生氣也沒用,牢裏真要給舅爺用了刑,那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要捅出來,到時候老爺也脫不了干係。”
晚晴的話讓羅夫人冷靜下來,她找了自己的心腹去辦這件事情,無論要罰多少銅贖杖,先把肉刑免了再說。
這邊安排好贖金,羅夫人還是不安心,她又往宮中捎信,希望羅繡英能幫忙說情。
可羅繡英一直沒機會承寵,她得皇上的寵愛,主要是因爲薛雯進貢的連環畫。
楊貴妃一死,宮裏是按皇后的規格守制的,一應歌舞宴席都停了,羅繡英又不起眼,早就被皇上遺忘了。
因此,羅夫人的請求,她是一點忙也幫不上。
就在羅夫人走投無路的時候,突然聽說安國侯世子有太子的門路,只要他肯幫忙,什麼事情都能擺平。
羅夫人下了狠心,她把自己的嫁妝變賣了。
花了五千兩銀子給安國侯世子夫人送去,下決心要把薛崇德給摁死!
本來薛崇德的案子已經查了個七七八八,許多證據可以證明他沒有作弊,可誰知道禮部又出了新的證據。
存在禮部的薛崇德的硃卷,不是禮部官員抄錄的。
李冉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了!
他已經可以想到薛雯會怎麼罵他,“你不把我們全家害死不算完!”
李冉此刻六神無主,他辯解說,“當然禮部侍郎趙大人也在場的。”
薛崇德趕緊攔住他道,“行了,這件事情到此爲止,就算判我作弊以後再也不能科考,我也認了,是我沒那個命,我不怪你。”
“不,是我太自以爲是了,我以爲抄錄了卷子,就沒辦法讓人再做手腳,卻沒想到畫蛇添足,這纔是人家最大的把柄。”
李冉很後悔,“我說怎麼這麼容易就能抄錄到墨卷呢,原來人家早就安排了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