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冉被關在牢裏十分懊惱。
張琅使了銀子,扮成獄卒進來看他說,“打死別承認那硃卷是你抄的。”
“嗯?”
李冉很震驚!
張琅解釋說,“出了這樣的事情,上面的人比你急!你只要頂住,就有轉機!”
李冉感激的就差叫他兄弟了。
張琅又說,“你是貢生,只管喊冤,就沒人敢對你動刑!”
臥槽!
還能這麼操作!
李冉真是長見識了。
提堂的時候,只要李濟舟一拍驚堂木,李冉立刻大聲喊,“冤枉啊,禮部譽印所的人都是瞎子嗎?能放我進去抄試卷?大人,您不要當禮部堂官都是玩忽職守的憨憨!”
李濟舟審不下去了,自己不可能去禮部拿人啊。
李冉這傢伙象顆蒸不爛、煮不熟、捶不扁的銅豌豆,他死不認賬啊!
剛說動刑,還沒發籤,他又喊冤,說是要屈打成招。
國子監的貢生哦,那將來可都是有可能成爲天子門生的人,要動大刑,得問問人家祭酒同不同意!
打李冉好打,可人家背後也是有老師的,人家老師不要臉面呀!
張司獄在一旁提點說,“大人,硃卷的事情最好不要節外生枝,否則禮部堂官沒一個乾淨的,這個案子辦下來,您的前程也就到頭了,會不會連累家人都難說。”
李濟舟深吸一口涼氣,猛然發覺這個新證據是巨坑!
而自己就站在巨坑的邊緣!
他漸漸喪失了掌控案件的能力,無奈的問張司獄說,“那你說該怎麼辦呢?”
“既然李貢生是被人冤枉的,那就只能是舉證的人有罪了。”
張司獄的話,讓李濟舟身上出了一身冷汗!
什麼倒數第一,二,三,哪有這麼巧的事情,分明是有人故意漏出來的破綻。
一個副主考想壓考生的名次,其實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他只要把薛崇德壓到倒數第三。
主考官大人自然就會想到這傢伙無權無勢,很好欺負,不用人推手,他自己就會往坑裏跳。
可主考官大人哪裏知道,薛崇德的背後有個薛雯!
薛崇德好欺負,薛雯卻很不好欺負,那丫頭救過張司獄的命!
李濟舟感覺嗓子有些幹,他覺得自己應該退了,“這件案子不好查下去了呀。”
張司獄笑了,笑得有些猙獰,“證據不實與大人有什麼關係,誰能說您的不是?”
李濟舟怔了片刻,感覺自己只能這麼做,沒了新證據,這案子就能到此爲止了。
倒黴的舉證的人只是禮部一個管庫房的小吏。
他被脫去官服打了二十板子。
本來這事兒都完了,誰知道他痛哭流涕說。
“主考大人的姐姐是大理寺少卿羅大人的嫡妻,羅夫人知道主考大人被下了大牢,求到安國侯世子夫人的面前,安國侯世子夫人給了我三百兩銀子,讓我舉發硃卷抄錄不實,大人明查,我是被逼的!”
你全家xxxx!
李濟舟恨不能把這傢伙的嘴給堵上。
本來扯到禮部堂官他都已經覺得很爲難了,這傢伙居然又扯到大理寺少卿和安國侯世子夫人頭上。
張司獄面無表情,可李濟舟明明白白的從他臉上看到了殺氣!
李家和羅家還有些來往呀,如今小吏把羅夫人扯下水,羅大人肯定逃不脫干係。
李濟舟好爲難,這案子要真的清查到底,大半文官都要人心浮動,惶惶不可終日。
“暫時退堂,明日再審!”
李濟舟揉着鬢角回到簽押房。
他拉住張司獄道,“今晚本官在醉紅樓設宴,你可一定要賞光。”
張司獄眼睛微眯,“我若是你,就先想想怎麼結案!”
李濟舟臉上沒有一絲不滿,心裏卻在咆哮,我特麼的也想結案,可京裏那些人在折騰啊,我能怎麼辦?
張司獄告辭了,他再沒對李濟舟說一句話。
做爲一個積年的老刑獄,他早看出這是一個巨坑。
這個案子裏只有兩個關鍵人物,一個是副主考,一個是如今的小吏。
這兩個人是結案的關鍵,要想讓案情到此爲止,那就必須死一個。
李濟舟不是不想這麼做,他是不想髒自己的手。
張司獄冷笑着,他也不傻。
緹騎只是來監審,這案子查到什麼程度都與自己無關,相反,他還能收好處,幹嘛要給李濟舟做墊腳石。
醉紅樓的宴請那就是個陷阱。
張司獄呸了一口,看不起誰啊,當我是沒見識過的?
李濟舟從來沒有這麼難過!
他疲憊的回到館驛,卻見袁氏在屋子裏。
“你怎麼來了?”
李濟舟很意外。
袁氏微微笑道,“老爺說來查案,一走就是大半個月,冬衣都沒帶,不冷嗎?”
袁氏四十出頭,歲月沒在她的臉上留下痕跡,她的樣貌看上去只有三十歲的樣子。
李濟舟看到愛妻,心裏的包袱卸下了一半,嘆息道,“你明日就回京去吧,告訴羅夫人一聲,不要折騰了。”
袁氏微微一怔,欲言又止,笑着吩咐下人傳飯!
李濟舟沒想到這個案子會查這麼久,他來府城的時候並沒帶服侍的下人,衣服也沒人收拾打理。
如今袁氏一來,立刻把所有髒衣服都收拾了,把乾淨的新棉衣給他換上。
李濟舟感激的握住袁氏的手說,“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袁氏勸他道,“既然案子不好查,那就拖一拖,反正皇上也沒要你立刻結案,那些人要鬧,讓他們鬧去,反正咱們不急。”
李濟舟無奈的搖頭說,“哪有這麼簡單,如今案情越來越複雜,你不知道,已經牽扯到禮部堂官和安國侯世子夫人了,再拖下去,我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袁氏一咬牙,“只要那野種死了,這案子不就誰也牽扯不上了嗎?”
“你以爲我不想讓他死嗎?可他一死,我必有失職之罪,如今禁衛所,御史臺全都盯着這個案子,別說讓他死了,就是動個刑都難!”李濟舟面色凝重的說。
袁氏眼角含媚,柔柔的叫了一聲,“老爺,您一定有法子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