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了龍門沒一會兒,李冉也出來了,看那臉色比自己好不到哪去。
薛雯跟薛衍在貢院外面等着,見兩人出來,立刻迎上去說,“趕緊讓大夫給瞧瞧,彆着了風寒。”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見李冉身後一個考生倒地抽搐,沒一會兒就不動彈了。
幾個軍士把他拖走,大家才知道,他是力竭而亡了。
經過了這場驚嚇,薛雯更加不敢大意,讓大夫給兩人認真診脈。
結果薛崇德還好,李冉感冒了。
雖然拿了藥,可他還是很難受。
最後一場是十五號,中間也就不到兩天的時間調理身體,想要好利索肯定不可能。
李冉安慰她說,“最後一場是策問試,這對我來說是三場考試中最容易的,你放心,絕對不會有問題。”
薛雯還是很擔心,“別跟自己身體過不去,你還年輕,咱們還有機會,實在扛不住,就早點交卷出來吧。”
“我知道該怎麼做,你放心,不會讓你守寡的。”
李冉的話讓薛雯又羞又氣。
“我就知道不該心疼你。”
薛雯扭過身子不搭理他了。
薛崇德沒說話,暴君那一題把他的腦子都掏幹了,這會兒正閉着眼睛養神。
只有薛衍對會試十分嚮往,問了李冉第二場都考了哪些題,他又是怎麼回答的等等。
李冉把考試內容跟他講了。
薛衍很好奇李冉會怎麼回答暴君那一題。
李冉呵呵一笑,“這有什麼難的,我的破題是‘賢賢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做爲一個下屬,你本身就是應該爲君上分憂的,任何時候都要先想到化解凶兆,三年大喪這樣不吉的事情還要報上去,讓皇上去想辦法解決,自然錯了。”
“高,實在是高!”
薛衍服了,他隱約也猜到答案是什麼,可他也不敢明說把皇后殺了以應天兆,沒想到李冉居然避重就輕,把責任推給了欽天監。
其實這個想法還是來自薛雯的同心結,李冉估摸着皇上有兩層意思,一來是絕了太子外援的後路,二來也告訴天下學子,朕是個癡情的男人,朕的愛妃還沒入地宮呢,那些管事兒的傢伙們全都是無能之輩!
第二場考完,李冉覺得自己應該可以上榜了,第三場只要正常發揮,進二甲是沒問題的。
翁婿倆回到貢院街的薛家,柳氏早就煮了一大鍋牛骨湯等着他們回來喝。
牛骨湯頭天就熬上了,整整燉了一天一夜,軟糯可口,湯汁鮮香,撒上一點胡椒麪,美死了!
李冉喝了一碗牛骨湯,衝了個熱水澡就去屋裏睡下。
薛崇德一句話也不想說,也是喝了湯,去休息。
這一覺睡到午後。
李冉醒來後,發現薛雯在牀邊守着。
他嗓子嘶啞,頭昏腦漲,“你怎麼不去休息?守着我做什麼?”
“你發燒了,快來吧藥喝了。”
薛雯把放在茶筅裏的藥倒出來給他喝。
李冉皺着眉頭不滿道,“你這是放了多少黃連?可苦死我了。”
薛雯一個勁的催促。
李冉捏着鼻子把苦藥汁子灌下肚,薛雯拿了一塊蜜汁果脯給他甜嘴。
難得被薛雯照顧一回,李冉又嘚瑟起來,“你怎麼沒問問岳父暴君那一題是怎麼做的?”
“我爹纔沒你這麼皮,他肯定是中規中矩的回答,看他一臉輕鬆的樣子,大概還是很滿意的吧!”
“你說你該怎麼謝我呢?”
李冉手很不老實的摸薛雯的手。
薛雯一巴掌給他拍開,“你夠了啊,歇好了就起來活動活動。增強自己身體的抵抗力,風吹吹就倒下了,盡給人找麻煩呢,還謝你,我呸!”
李冉的臉色瞬間低沉下去,嘴裏不滿的嘀咕,“過河拆橋,還第三場呢,我不信,岳父憑自己的能力能考過我。”
這一點上,薛雯絕對比李冉自信。
薛崇德的自身經歷,註定了第三場肯定比李冉要好,策問講的就是如何實踐的問題。
而薛崇德經歷過水旱災害,饑民動亂,等等一系列的突發事件,在解決實際問題方面比李冉要更多一些經驗。
文章再怎麼華麗也比不過言之有物,這一場絕對是薛崇德的強項。
……
二月十五號,照例四更入場。
李冉感冒還沒好,帶了些藥丸子入場。
薛崇德還好,經過兩天休息,他的狀態完全調整過來了,進到號房,利索的把房間佈置好,然後就等着發考題。
第三場考五道策問,第一問問帝王出治之道,第二問問經義,第三問問史,四問問諫,五問問靖邊。
五道命題作文,跟第二場的小論文不同,這一場的考卷是要給皇上看的,不僅要實在,還要文字華麗,這就很考究學問功底了。
薛崇德反倒不覺得難,總是把四書五經裏的美文美句拼湊起來,能表達出自己要說的意思就可以了。
他下筆刷刷的寫,“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
巡場的考官多次在他的考號前駐足,時不時的捋着鬍子點頭,看樣子也是很欣賞他的文章的。
這篇文章寫了半個時辰,薛崇德一氣呵成之後,檢查了一遍,沒發現沒有避諱的地方,於是在後面加了一句“謹以是爲獻”的套話。
“獻”字還要另起一行頂格寫,因爲“獻”的對象是至高無上的天子。
寫完開始往考卷上抄,抄完,半上午時間過去了。
薛崇德喝了點水,休息了一下,然後做第二題。
第二題,第三題在家裏做過,他連草稿都不用打的,直接往考卷上寫。
第四題問諫就有點費腦筋了,薛崇德沒着急寫,他把考籃打開,先喫中午飯。
喫完飯,買了壺熱水泡了茶,結果天轉陰了,開始下雨。
這種情況很糟糕。
考生們最怕考卷被雨水打溼暈了墨汁子,只要卷面不整潔,考官連看都不會看的。
薛崇德只好蜷起來,趴在裏面那塊坐板上打草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