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耐不住去拍門，“出來喫飯了！”
“你自己喫吧，我不餓。”
李冉聲音有些嘶啞，顯然是哭過一場了。
她搖搖頭，輕聲說，“那我讓桂花把冷麪拿油拌了，你什麼時候想喫，什麼時候喚我。”
“嗯！”
李冉應了一聲，又不吭聲了。
好吧，薛雯知道他現在心裏正鬱悶着，雖說李濟舟沒有疼愛過他一天，可是知道他很快就會死，心裏還是很難受。
她輕聲道，“我稍後要回貢院街，你晚飯要不要去那邊喫？”
“好，我會過去。”
李冉這時纔想起來，他們已經回京三天了，卻還沒有去貢院街拜訪，實在是有些失禮。
薛雯沒有責怪他，反而一再體貼他，這讓他心裏十分愧疚。
他想要去打開門，因爲他知道，薛雯現在正在門外關心着他。
走到門口，他還是忍住沒打開門。
哪怕只多關心一會兒也是好的，知道有人關心自己，體貼自己，他很珍惜這份奢侈的感情。
薛雯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他才把門拉開一絲細縫，嘴角微微勾出一道弧線，心說，“反正自己也從來沒有擁有過父親的疼愛，知道他會死又怎麼樣？自己沒有失去什麼，也用不着這麼難過，倒讓真正關心自己的人擔心了。”
薛雯還沒走到大門口，就聽到李冉在喊，“傳飯！”
她沒停下腳步，只微笑着走出門，上了馬車。
……
薛雯到薛家的時候，薛崇德和柳氏剛喫完午飯，春秀正在收拾碗筷。
她笑着走進去說，“我來的不是時候，要打擾你們午睡了。”
薛崇德看到薛雯就笑着說，“一個月沒見，感覺長高了好些，成大姑娘了。”
“早就是大姑娘了。”
薛雯嘟着嘴，瞥見柳氏笑呵呵的樣子，心知，她還不知道薛崇德在外面養了個女人的事情。
她把禮物拿進屋裏給兩人介紹說，“回去的時間雖然長，可是李家的事情也多，袁氏之前把祭田也交到我手裏，光整理那些田地都花了不少時間，就沒怎麼回薛家莊子去。”
她指着一堆小兒衣服說，“這些是大伯孃送給小弟的，那兩雙鞋子是二嬸給您的，還有幾套秋衣是族裏的嬸嬸們給孃的，我全都回了禮，這些東西也用不上，找個機會捐出去給需要的人吧。”
“你做主就好，爲父最近忙着戶部的事情，恐怕沒時間着家，你回來的正好，先住幾個月，等年下再回去。”
薛崇德似乎很着急的樣子，說完話就穿着官服要去上班了。
“我爹最近都是這麼忙嗎？”
薛雯很奇怪的問。
“可不是。”
柳氏擔心的說，“不過，他讓你住這邊，是因爲京城裏出現了一種奇怪的病。”
薛雯第一反應是，薛崇德在爲自己不着家找藉口。
柳氏接着說，“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大爆炸的緣故，最近京裏好些人都染上這種病，好好的人，走着走着就暈過去了，然後渾身起疹子，高燒不退，沒幾日就死了。”
“啊？”
“是啊，我去廟裏求了平安符。”
柳氏取出兩個平安符，叮囑說，“一個是給你的，一個是給李冉的，都收好，不許弄丟。”
薛雯撇撇嘴把平安符收好，嘴裏嘀嘀咕咕說，“拿這個有什麼用。”
知女莫如母，柳氏就知道薛雯會打折扣，擡頭瞪着她道，“這家裏每個人都有份，誰沒有符，誰就不許進門！”
她吐了一下舌頭敷衍說，“知道了。”
薛徵在一旁眯眼睛，很困的樣子哼哼唧唧。
柳氏抱着他哄睡覺。
薛雯急了，“他都五歲了，讓他自己睡不行啊。”
“你六歲的時候，我還抱着呢，你怎麼不說自己睡？”
柳氏又瞪了她一眼。
薛雯真沒脾氣了，那時候窮得耗子都不來，天又冷，自己不讓柳氏抱着，不得凍死。
現在是夏天啊，又熱還要貼在一起，找罪受不是。
柳氏突然問道，“你怎麼一回來就哪哪兒都看不順眼啊？”
“有嗎？”
薛雯眼珠子直轉，她沒覺得自己的情緒有變化，可柳氏還是發現了異常。
“你這眼珠子都快甩出來了，一定是在琢磨什麼事兒。”
她頓了一下，“說吧，到底出了什麼事兒，你娘我頂得住。”
“你都聽說什麼了？”
薛雯很謹慎的問。
“不就是別人說的那些，還能有什麼，李大人下了詔獄，連帶你爹都被人擠兌，幸虧你們跟李大人不是一支，否則這次恐怕也逃不過去，他怎麼敢助紂爲虐呢。”
柳氏一邊嘆息，一邊把薛徵拍睡着，輕輕放在涼牀上，給他肚子上搭了一塊厚棉布。
“之前，李冉被他幾次三番往死裏整，我還以爲他是真的不喜歡李冉，可是現在想想覺得他很可憐，他怕是早就知道自己走了一條死路，所以打從開始就不想讓兒子爲他難過，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柳氏的解讀充滿了美好，薛雯也希望真的是這樣。
可實際上，事情並不是柳氏想的那樣。
好歹她想的跟自己想的不是一碼事，薛雯鬆了口氣說，“最近爹爹挺忙的，我想讓立春去給爹爹幫把手。”
“也行。”
柳氏心疼的說，“夏糧要入庫了，戶部又累死了兩個人，你爹爹現在代理河南清吏司的主事，忙得連飯都顧不上回來喫，讓立春去打打雜也好。”
柳氏把立春叫來叮囑一番，然後讓他去有司衙門幫薛崇德算賬。
立春知道自己此行的主要目地，是去薛崇德身邊做臥底，因此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柳氏很高興，還說要給立春漲薪水，畢竟天熱，跑來跑去的很受罪。
立春走的時候問薛雯還有沒有要叮囑的。
薛雯想了想說，“我帶了些酸梅湯來，你帶些給爹爹解暑。”
柳氏皺了皺眉，“只給你爹帶酸梅湯，不顧忌別人也不太好，倒不如把冰庫裏的冰給他送些去，還能大家都得些實惠。”
“也行。”
薛雯叫了人來幫忙，沒一會兒裝了一車冰塊，給薛崇德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