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雯把衛國夫人領到後院的場院裏。

    這裏已經搭起了簡陋的戲臺,看棚也很簡陋。

    不過,這都不是事兒!

    衛國夫人並沒有挑剔環境簡陋,她大約就是來見景老闆的,一見面就打賞了一百兩銀錁子。

    景老闆見到衛國夫人,完全沒有之前的憤慨之樣貌,似乎很妥協的任憑衛國夫人打趣。

    薛雯正尷尬的時候,小廝來稟報說,“劉公公來了。”

    衛國夫人微微一怔,她轉頭問道,“哪個劉公公?”

    “御馬監掌印太監劉喜!”

    薛雯笑着解釋。

    “倒是沒聽說你跟內宦還有來往。”

    衛國夫人似乎受到了打擊一樣,她的興致沒之前那麼高了,“早知他來,我就不來了,沒得讓他學舌惹人笑話。”

    “劉公公不是愛搬弄是非的人啊!”

    薛雯小小的反駁了一句。

    “哼,他不搬弄是非,這世上就再沒別人會搬弄是非了。”

    衛國夫人很不高興的說,“前兒,我府邸裏來了賊,昨兒,他就給我告到皇上那兒去了,說我縱容家奴圍攻東城兵馬司,我攻他奶奶個腿兒!”

    這事兒薛雯知道,可她不知道劉喜會告狀啊。

    衛國夫人不甘心的說,“我嫁過人又怎麼了?我捧戲子礙誰喫米了?一個個的就想着要弄死我。”

    她委屈的眼眶都紅了。

    薛雯勸解說,“那您就不能讓他們如願,得好好過自己的日子纔是啊。”

    “你算是說對了。”

    衛國夫人肆意道,“我就別人沒你這見識,日子是自己的,我憑什麼要委屈自己個啊。”

    “頭嫁從父,再嫁從己,我有田地有俸祿,何必要便宜那些不把你放在眼裏的臭男人。”

    她越說越得意,“這滿京城,就你說話對我的脾氣,別看那些閹宦一個個的張牙舞爪,可在皇上眼裏,他們就是個屁,想什麼時候放,就什麼時候放。”

    “告我的狀,我呸!”

    衛國夫人大聲咒罵。

    景老闆在一旁勸道,“夫人消消氣,要不,小的先給您唱一段?”

    “先喝點熱茶,別壞了嗓子。”

    衛國夫人一聽景老闆的勸告,立刻變了副嬌憨的嘴臉,很溫柔的舉着下僕準備好的熱茶,親手餵給景老闆喝。

    薛雯沒吭聲,她默默的告退,然後去接待劉喜。

    衛國夫人沒有爲難她,似乎她的心思全在景老闆的身上。

    ……

    劉喜帶的人並不多,只有十多個緹騎。

    他身上披着大紅披風,交代了禮物後對薛雯說,“我留不得了,皇上召見鎮北侯,我要伴駕,衛國夫人若是爲難你,你派人去禁衛所找曹千戶就是。”

    薛雯趕忙謝了。

    劉喜再次警告,“千萬別跟那女人有什麼糾葛,她現在是在爭命呢。”

    這事兒很嚴重了。

    薛雯不傻,她雖然不明白衛國夫人爲什麼要跟自己交往,可看到劉喜對她毫不留情的打壓,甚至看到她的轎攆都不屑前去拜見,她就知道衛國夫人的日子不長了。

    她背後牽扯的世家太多,兵權太重,錢財太豐厚!

    新帝急需要的,她幾乎全都佔齊了。

    薛雯很想李冉此時幫自己出個主意,現在該怎麼處理衛國夫人的事情?

    她急得直撓頭。

    方霞抱着李含玉從屋裏走出來,看到薛雯懊惱的樣子,笑說,“又怎麼了?你要是不想睬她,找個理由搪塞過去不就完了。”

    “你不知道,剛纔劉公公告訴我說衛國夫人在爭命了,我擔心她是故意想絆住我,利用我擋住皇上這一箭!”

    薛雯小聲說着,伸出三梗手指!

    三家世襲的侯爵跟鎮北侯攪和在一起了,這股力量足夠讓新帝心悸。

    “那你想怎麼辦?”

    方霞抱着孩子問。

    薛雯苦惱道,“我要撇開她並不難,可是我怕她破釜沉舟啊!”

    人被逼到了絕處,可是什麼事情都敢幹。

    衛國夫人被人盯上,肯定也不是一天兩天,不然也不會鎮北侯一入京,她就立刻不顧忌諱的來到顧侯爺的府上。

    薛雯考慮了一下,決定先穩住,等清楚了衛國夫人的打算之後再做決定。

    方霞嘆了口氣,“這世道對女子何其不公啊!”

    想好好活着真難。

    薛雯帶着方霞去給衛國夫人見禮。

    衛國夫人一見方霞懷裏的孩子,立刻堆起一臉笑容說,“我是真心喜愛這孩子,不如我們兩家做個親家吧?”

    “多謝夫人厚愛,只是含玉福薄,出生就被母親拋棄,如今也不知道生辰八字如何,實在不是良緣啊。”

    薛雯心說,好嘛,原來在這兒等着呢!

    我就說她堂堂一品誥命夫人,怎麼會紆尊降貴來我這小莊子上,原來是看上含玉了。

    她苦笑了一下。

    真是高看自己了,她還以爲衛國夫人是想拿自己當擋箭牌,卻沒想到人家看重的是李含玉。

    雖然李含玉沒有入皇家玉碟,可新帝給李冉加官進爵,分明就是在暗示,那孩子是龍裔。

    衛國夫人想結娃娃親,想借這一縷香火情保住她的榮華富貴。

    不可能的!

    薛雯嘆了口氣,她明白這件事情根本不可能成功,並且她也不敢隨意許諾李含玉的親事。

    新帝既然留了情面,說不準什麼時候來個滄海遺珠的故事,爲李含玉正名。

    她越想越覺得自己不過是個保姆的命,管多了,未必有好處。

    衛國夫人沒想到薛雯會拒絕,她很喫驚,甚至景老闆給她遞帕子,她都沒有一絲反應。

    “你說不是良緣?”

    她激動的攥着薛雯的手說,“你是不是傻?這丫頭養在我家,衣食住行全都不用你費心,每日裏兩個奶孃,八個丫頭服侍,到哪兒你能找到這麼好的事情?”

    “抱歉,這孩子是在報國寺撿回來的,以後她的事情得求菩薩決定,這是天意!”

    扯淡吧,狗屁的天意!

    薛雯只是找個藉口回絕衛國夫人而已,她根本不指望菩薩能幫到李含玉。

    “既然如此,那咱們就選個黃道吉日,去報國寺求菩薩決定這門親事該結還是不該結!”

    衛國夫人以退爲進,給薛雯挖了個大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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