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士的鮮血濺在她臉上,她手持着長槍面向後方,擡眸看向站城樓之上的青年。
前有敵軍後有自己人算計,腹背受敵。
只見他一揮手,迎接她的卻是漫天箭雨....
當她以爲會萬箭穿心而死之時,睜開眼卻是有人將她抱住,替她擋下那漫天的箭支。
竟是她一生的死敵容辭。
姜姝從噩夢中驚醒,臉色慘白,汗流浹背。
夢見自己死了。
忘不了夢中伴隨在耳的廝殺聲,也忘不了那日所到之處積屍成山,血流成河的景象。
“郡主又做噩夢了?”姜姝身邊的丫頭竹雨手拿着手帕,爲她擦去額頭的汗水。
姜姝沒說話,她眼中帶着驚恐的駭然之色。
見姜姝一直不吭聲,還以爲她是被噩夢嚇壞,竹雨再喚她一聲,“郡主不要怕,都是噩夢而已!”
姜姝緊咬脣瓣,幾乎要咬破皮,衣袖下面的素手微微一顫。
“容錦他如何了?”姜姝突如奇來抓着竹雨的手問她,把竹雨嚇得半死。
竹雨瞪大雙圓眼,郡主向來討厭容相,怎麼忽然問起遠在東都的容相大人?
“郡主,容相人在東都,奴婢也不知他如何啊。”
姜姝聞言撐手坐起,掀開被子赤足下了榻。
容錦他沒死!
他人還在東凰都城東都!
竹雨見她忽然下榻還赤足,趕緊拿起白狐大氅披在她的身上,跪在地上親自爲她穿好鞋襪。
“郡主,您本來墜馬身受重傷這事讓王爺大怒,可不能再受寒!”竹雨邊替她穿鞋襪邊開口。
墜馬受重傷?父王?!
父王不是在兩年前病逝嗎?!
再說她是馬背上的女子,騎射是她最擅長,除了她十五歲那年第一次偷偷練騎馬,不慎墜馬受重......
姜姝似乎想到什麼,瞳孔緊縮。
這時竹雨幫她穿好鞋襪起身,姜姝側身用手抓着她肩膀問,“告訴我是不是永康十五?”
竹雨傻住了,郡主這情況莫非是墜馬後的後遺症,腦子被摔壞掉。
明明是永康十二年。
“郡主,是永康十二年。”竹雨開口糾正她的錯誤。
姜姝聞言,鬆開竹雨的肩膀,快步走到桌邊坐下,親自倒一杯涼茶,一飲而盡。
她身後的竹雨跟上去,立在一旁,很擔心望着自家郡主。
心想着她得趕緊將這事告訴王爺,郡主不僅身受重傷,連腦子也被摔壞。
姜姝衣袖下的手攥緊。
她重生了。
回到十五歲那年。
姜姝面含淚水,邊擦着臉上的淚水邊開口大笑。
她出身高貴,貴不可言,是東凰冊封的南梁郡主,父王是東凰並肩一字王武王,母妃是東凰的長公主。
十五歲跟天家景王墨連初訂下婚約,兩人男才女郎天作之合,本來在她十六那年完婚,可惜在那年姜姝的親生父親南梁武王姜緒風病逝。
爲父守孝三年,同時姜姝身爲武王姜緒風繼承人之一接手南梁的大軍,抵抗外敵。
做夢也忘不了景王墨連初在城樓之上,命人關閉城門,將她跟南梁的三千精銳擋在城外,被西蒼人盡數斬殺,朝着她射來的無數箭支。
而向來跟她不對付的死敵容錦卻擋在她面前,萬箭穿心而死。
連她雙腿殘疾的王兄也死在墨連初手中,當着她面前將她唯一親人推下城樓。
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她會讓墨連初百倍償還!
立在一旁的竹雨擔心望着自家郡主。
郡主又哭又笑,真怕人會出事。
竹蘭走進內幃,見到已經醒過來的姜姝,一臉喜悅緩步走近她,“郡主,您終於醒了。”
竹蘭竹雨都是姜姝身邊的一等丫頭。
姜姝“嗯”了一聲。
她知道竹蘭接下來要說什麼,墨連初會抵達南梁接她去東都休養一段時間。
也正是如此給墨連初上位的機會,在墨連初的母妃榮貴妃誘導下應下這門婚事,得到南梁的助力。
宮中的皇帝舅舅立馬給遠在南梁的父親寫信,爲她跟寧雲初訂下婚約。
即使不願她跟寧雲初訂下婚事也於事無補。
有她的首肯,還有永康帝有意想跟武王府結親,不同意也不行。
竹蘭忽然笑了笑,“郡主,奴婢打聽到景王殿下要啓程來邊關,聽說是奉旨接郡主去東都。”
郡主從小跟着王爺來到邊關,是在軍營長大的。
立於一旁的竹雨聞言雙眼發光。
誰不知道郡主是東凰冊封的東凰郡主,封號是東凰國名。其父是東凰並肩一字異姓王,其母是東凰的嫡長公主,舅舅是東凰帝王,連皇后也是長公主的閨中密友,同時也是郡主的舅母。
衆所周知,天家已經冊封王位的王爺,都是郡主未來的夫婿人選。
誰能入郡主的高眼,還得跟各位王爺的本事,誰能奪得郡主的芳心。
“他來不來跟我無關。”說着,姜姝側目瞥一眼竹蘭,“對了,父王人在哪兒?我想去見他。”
竹蘭倒是沒料到郡主似乎對景王的到來不感興趣,反而要去見王爺。
郡主偷練騎馬這事惹得王爺大怒,要是以往的話,郡主躲王爺還來不及呢。
怎麼突然主動想要見王爺。
“回郡主,王爺人還在大營!”竹蘭如實回答姜姝的問題。
姜姝再給自己倒杯涼茶,抿了一口涼茶。
“等父王回府立馬來向我稟報。”說着,姜姝揮手遣退兩人。
竹蘭竹雨頷首,畢恭畢敬福了福身退下去。
兩人剛走不久,外邊傳來竹蘭竹雨的聲音,“奴婢見過世子!”
坐在桌邊的姜姝自然也聽見,她立馬起身。
見到坐在輪騎的男子,姜姝一步步走近他,一步比一步走得無比艱難。
她的王兄少年成名,以十八之齡橫掃千軍萬馬,參加大戰三十次,小戰八十八次,無一敗績,奈何天妒英才,中敵方的毒箭,雙腿殘廢,終生坐在輪椅,成爲一個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