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寧的聲音，彷彿有安定人心的作用，縈繞在厲鎮羽腦海的血色畫面，好似被剖開一個口子，漸漸地消散了。
厲鎮羽的神智恢復清明，眼底充斥的紅色，顏色也隨之淡了一些。
他單手撐着額頭，漫不經心道，“這次又是奉誰的命令？”
“沒有誰，是我自己想打給你的。”肖寧解釋，“說真的，你到底有沒有事？”
積聚在胸腔的煩悶減了一些，厲鎮羽薄脣勾勒出一抹淺淺的，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弧度，“在擔心我？”
“是啊。”肖寧沒有否認，“畢竟你嗝屁了，誰來幫我對付肖家和林家。”
厲鎮羽，“……”
這女人，嘴裏吐不出一句好聽的。
靜默了一會兒，厲鎮羽纔開口，“我沒事。”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猜到厲鎮羽接下來會說什麼，肖寧提前堵住他的話，“你別自作多情，我這可不是關心你。”
“我是怕你的病發作了，倒黴的是方助理。他對我挺照顧的，我總不能見死不救，眼睜睜看着他被你折磨死。”末了，還不忘補一句，“厲總，你說對嗎？”
厲鎮羽深呼吸了一口氣，語氣很冷，“閉嘴。”
和肖寧劃清界限，協議結束後，就好聚好散，以後老死不相往來。
可是爲何，當肖寧親口說出這番話，他又覺得有那麼一絲不甘。
海面上的風停了。
浪潮過後，成羣結對的魚兒躍出了海面，引來了大批捕食的海鳥，厲鎮羽從船艙出來時，就看到藍白交接的地平線處，一輪朝陽冉冉升起。
瞧見厲鎮羽，方磊先是一愣，仔細觀察了下他的臉色，一顆懸着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他家三爺，又撐過了一次。
別墅內。
又被厲鎮羽掛了電話，肖寧對着手機屏幕呸了一口，才繼續坐回去看書。
可她的心思沒放在書上。
她和厲鎮羽的關係，就這麼一直忽冷忽熱的。
他心情好的時候，恨不得拿出他的全部出手幫她；心情不爽時，看她的眼神嫌棄極了。
肖寧一直想找到一個突破口打破這個局面。
然而，她呆在厲鎮羽身邊半個月了，卻始終沒找到。
厲鎮羽爲什麼找她，至今還是一個謎。
她含蓄的問過夏管家，也問過方磊，更和蘇鈞討論過，可他們每一個人，都對此諱莫如深，一副不願多談的樣子。
方磊和蘇鈞說，他們不清楚具體內情，只知道那個女孩，是厲鎮羽活下去的光。
他們倆後來才和厲鎮羽接觸頻繁，不知道也屬正常。
可夏管家是從小看着厲鎮羽長大的，他知道些什麼，卻不肯說。
肖寧煩躁的捏了捏眉心。
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持續多久！
這兩天，肖寧讓林惟拋出誘餌後，就按兵不動，在暗處注意肖家和林家的動作。
林浩斌果然是個沉不住氣的，以爲佳航投資入股林氏集團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就越發的看不起肖弘扔給他的那幾個小破項目了。
肖弘是個老狐狸。
林浩斌這兩天的反常舉動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暗中派人一打聽，就知道了怎麼回事。
發現林浩斌居然揹着他爭取佳航投資的合作，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肖家喫肉，他沒少讓林浩斌跟着喝湯。
結果到頭來，林浩斌攀上了高枝兒，居然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妄圖一個人吞下佳航投資這塊肥肉。
佳航投資，是投資界的金字招牌。
但凡佳航入股的項目，不論多小的公司，沒有一個賠的。
還沒和佳航投資合作呢，林浩斌就這麼防着他，等真入股，屆時林氏集團做大了，還會把他肖弘放在眼裏嗎？
肖弘留了個心眼，也在暗中盯着林浩斌。
林惟把肖弘近期在商圈的動作告訴了肖寧。
肖寧正在研究剛收到的藝人名單，聽到這個消息，一點都不意外。
肖弘和林浩斌是一路人，都是爲了利益可以不擇手段，只不過肖弘到底多活了幾十年，思考問題比林浩斌要全面，疑心也重。
她這還沒怎麼發力呢，肖弘就發現了不對勁。
不過這樣也好，必要時候，她可以利用肖弘對付林浩斌。
經紀公司提供的藝人名單，肖寧過了兩遍，才根據上一世模糊的記憶，篩選出幾個人。
這事，肖寧依舊沒出面。
她讓沈唐負責和那些藝人們交涉。
這幾天，肖寧忙着設計林浩斌，挖肖靜的黑料，還要抽空學習，着實忙得夠嗆。
一忙起來，就把厲鎮羽忘到一邊了，以至於接到厲鎮羽的電話時，肖寧整個人都是懵逼的。
“接機？”肖靜詫異，“厲總，你一個大活人，身邊還有方助理管接管送，用得着我去接你？我忙着呢，沒空。”
這話一出，肖寧好像聽到了，厲鎮羽磨牙的聲音。
“你來不來？”厲鎮羽重複了一遍。
“不去。”肖寧回答的斬釘截鐵。
電話裏，傳來厲鎮羽的一聲輕笑。
笑聲很輕，卻像陰魂不散的厲鬼，盤繞在肖寧的心頭，嚇得肖寧沒來由的頭皮發麻。
在婚禮現場，厲氏集團週年酒會，包括陪她回肖家索要母親遺產時，他都這麼笑過。
這笑聲過後，他就對那些人動手了。
所以，厲鎮羽該不會也想廢掉他一條胳膊或者腿吧？
帶着這樣的疑問，肖寧弱弱的央求道，“厲總，厲大爺，我是真的真的真的忙，真的真的真的抽不出時間去接您。”
重要的事情，肖寧一連重複了三遍。
“方磊，給林惟和沈唐打電話，讓他們停手。”厲鎮羽吩咐方磊，他沒有避着肖寧，故意當着她的面說道。
一聽這話，肖寧拳頭捏的死緊，恨不得穿過電話，直接捏爆厲鎮羽的腦袋。
網都撒出去了，魚兒也上鉤了，她就等着收網，讓林浩斌好看呢，結果厲鎮羽半路殺出來，說不幹就不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