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遍遍的警告肖寧，不要對他動情，事實上也是在提醒他自己。
和肖寧在一起也不過才一個多月而已，他竟然不捨得肖寧離開。
陸黎程是聰明的人，知道厲鎮羽的沉默意味着什麼，他沒給厲鎮羽提建議，也沒告訴他該如何選擇，只說了一句，“珍惜當下，別等失去了，再後悔。”
厲鎮羽在書房輾轉坐了一宿，腦海翻來覆去都在想這句話。
珍惜當下。
遇到小女孩的那天，如果他沒有纏着小女孩在河邊逗留玩耍，她是不是就不會遇到那羣人？
再或者，他當初留下名字，很多年後她聽到了，會來找他？
厲鎮羽想了很多。
可這世上，從來就沒有如果。
肖寧說知道她在哪兒，那麼應該和她很熟，但是相處的這一個多月，厲鎮羽沒聽肖寧主動說起過她的事蹟，有心或者無意，一次都沒有。
也許，肖寧根本就不知道她在哪裏。
她只是以此爲藉口，留在他身邊而已。
餘光瞥到了書下壓着的素描，獨處的厲鎮羽心底一派平靜，再也沒有了過往的浮躁。
想了下，厲鎮羽拿出所在抽屜裏的玉鐲。
玉鐲和之前沒什麼變化，在燈光照耀下散發着清透的光，入手觸感溫潤，靜靜的躺在厲鎮羽的掌心。
厲鎮羽盯着玉鐲看了良久，忽的笑了。
他問，“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應該和肖寧在一起？”
玉鐲沒有反應，也沒有回答。
厲鎮羽卻釋然了。
陸黎程說的沒錯。小的時候，是他沒有抓住機會，以至於這麼多年都找不到小女孩；如今，他若是再失去了肖寧。
那肖寧，豈不就是另一個小女孩？
把玉鐲和素描鎖進抽屜，厲鎮羽從書房出來，好似換了個人。
他當然不會放棄尋找小女孩，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找到了，那時他還和肖寧在一起的話，就把小女孩當成親生妹妹對待。
這一輩子欠她的，下一輩子再還給她好了。
這一世，就讓他跟着心走一回。
裝睡的肖寧，纖長的睫毛顫了顫，懷疑她產生了錯覺。
高傲不可一世，從來不會向人低頭的厲鎮羽，居然趁她睡着了說對不起。
不像上次她纏着他半天才換來的一句敷衍，而是發自內心的道歉。
肖寧不是那種不可理喻的人，她想要的，只是厲鎮羽的迴應而已，哪怕只有一點點。這一點點的迴應，讓她覺得，她的付出是值得的。
瞧見睡夢中的肖寧，睫毛不停的輕顫，嘴角也微微上翹，厲鎮羽便知道，她是裝的，臉色頓時有些不自在起來。
捂脣清咳了一聲，厲鎮羽起身準備離開。
慌忙間，不小心碰到了旁邊的櫃子，震的擱在上面的碗，發出一陣清脆聲響，厲鎮羽下意識的回頭，就見肖寧睜着宛若黑寶石的大眼睛，幽幽的盯着他，眸底藏滿了笑意。
“你偷偷摸摸來我房間幹嘛呢？”肖寧故意問道。
“沒什麼，看看你醒了沒有？”厲鎮羽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波瀾。
厲鎮羽的瞳孔閃爍的厲害，嘴巴卻極快的否認道，“沒有。什麼都沒說，也什麼都沒做。”
肖寧忽然覺得，此刻一本正經撒謊的厲鎮羽，有些可愛。
“可是怎麼辦呢，我都聽到了。”肖寧挑了挑眉，毫不留情的戳穿厲鎮羽的謊言，“有人和我說對不起呢。”
“你聽差了。”厲鎮羽儼然打算把不承認進行到底。
肖寧笑了。
她裹着被子，翻身坐起來，伸手扯了扯厲鎮羽的袖子，示意他在牀邊坐下，她有話和他說。
厲鎮羽眸色深了深，照做了。
肖寧認真的打量他，發現他眼窩下泛着淡淡的青色，就知道他肯定又是一宿沒睡。
“你不用一個勁兒的否認，我不會抓住這茬不放，我只是想知道，冷靜了一晚上，你是怎麼想的？”肖寧猶豫了下，才繼續道，“是提前結束協議趕我走，還是……”
還是，讓我留下來！
這話，肖寧沒有說出口。
她不敢賭。
厲鎮羽的心裏有她這點不假，但能否戰勝他的理智，肖寧不敢保證。
厲鎮羽沉默良久。
久到肖寧已經篤定，這場賭博她輸了時，厲鎮羽的薄脣卻忽然蹦出來三個字，“留下來。”
驚喜來的太快，以至於肖寧懵了好一會兒纔回神，她傻傻呆呆的看着厲鎮羽，確認道，“厲鎮羽，你知道這三個意味着什麼嗎？”
厲鎮羽鄭重的點了點頭。
肖寧高興的差點哭出來，有些手足無措，說話都變得結巴了，“你……你讓我留下來，是以女朋友的名義，還是和從前一樣，只是合作伙伴？”
“前者。”厲鎮羽高高在上慣了，在感情這方面很被動，也不善甜言蜜語，給出的回答，也和正常人不一樣。
前者，這兩個字，虧他想得出來。
肖寧是好氣又好笑，最終都化爲了甜蜜。
她等他這句話，好久了。
“她呢，你不管了嗎？”忽然想起厲鎮羽對於小女孩的執着，肖寧問道。
她沒挑事，只是單純想知道，厲鎮羽會如何處理。
厲鎮羽也沒回避，既然他接受了肖寧，那麼也就沒有瞞着她的必要了。
“會繼續找，找到了就把她當妹妹。”說着厲鎮羽墨眸定定的盯着肖寧，“我知道我這麼做，你心裏會不舒服，但她救過我，而且據我打探到的消息，她被人投湖了，生死未卜，但我不會放棄。肖寧，這一點希望你能理解。”
妹妹！
肖寧差點笑噴。
就怕到時候，厲鎮羽一千一萬個不願意。
“我當然不會介意了。”肖寧沒心沒肺道。
厲鎮羽舒了一口氣，他就怕這事兒成爲肖寧心中的一根刺。
“不過，你說的投湖是什麼情況？你們倆當時不是在一起，她怎麼會被投湖呢？”肖寧抓住厲鎮羽話裏的關鍵點，問道。
如果真被投了湖，她爲什麼一點印象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