縮小版的肖寧，滿身泥濘的蹲在他的面前，一雙黑色的大眼睛疑惑的的看着他，問他，“你在哭嗎？”
說完，用她那胖乎乎的手指給他擦掉了眼淚，“男孩子哭哭，會被笑話的。”
她似乎在躲什麼人，替他擦乾淨眼淚後，還寶貝似的從口袋裏掏出一顆已經軟掉的糖，剝開糖紙，塞進他的嘴裏。
她的聲音，和糖一樣甜，“喫塊糖，就不苦了。”
餵了他糖之後，她就要起身離開。
他卻拽住了她，不讓她走。
他第一次遇見同齡的孩子對他好，在這之前，厲冷月、厲冷鋒甚至學校裏的其他小朋友，都孤立他，不和他玩。
她似乎很急，一個勁兒的扯他的手，發現掰不開後，只好留下來陪他。
她陪着他抓了魚，雖然最後烤糊了，但那味道，是厲鎮羽喫過的最美味的東西，後來的許多年，厲鎮羽嘗過無數山珍海味，卻沒有一樣能比得上那條烤糊了的魚。
直到，肖寧的出現。
厲鎮羽絮絮叨叨的說，肖寧認真的聽着。
“肖寧，你知道嗎？分開之後，我重新回到了厲家，後來發生了很多事，好幾次我都撐不下去了，是你給了我堅持的勇氣。”
“那個時候，你明明說過會回來找我的，可我等了那麼多年，你都沒有出現。我很多時候，都在想，你是不是在騙我？”
厲鎮羽說這話時，有幾分賭氣。
肖寧訕訕的笑了笑，“這也不能怪我，誰讓我後來失憶了。況且，就算我沒失憶，你連名字都沒留下，我要怎麼找你？”
人在少年時，想法往往很單純，沒有成年人世界裏的複雜。
兒時的厲鎮羽和肖寧有了約定，卻連彼此的名字都不知道。
“當時我傻，忘記留名字了。”厲鎮羽爽快的認下這個鍋，寶典上說了，媳婦無論什麼時候，都是對的。
如果有一個人錯了，那必須是他。
“你知道就好。”肖寧傲嬌的哼了一聲，她結合厲鎮羽說的，又聯想到當初夏管家和她說的前因後果，發現了不對勁。
肖寧斂了笑，認真的問厲鎮羽，“你再好好想想，我但是的模樣，像不像是在逃亡？”
肖寧不提這一茬還好，如今一提，厲鎮羽也覺察出不對勁來。
當時肖寧渾身髒兮兮的模樣，的確不太像正常出來遊玩的。
“夏管家也和我說過一些，說你當時被人敲暈了，而我則被人抓了起來，沉進了河裏。”
厲鎮羽擰眉，“夏叔也和我說過這些，當時有一個目睹者，就是憑藉這一點，他斷定你死了。”
“可我不僅沒死，還好好的活着，你說奇怪不奇怪？”當年的事情，有太多的疑點了。如果這一切都是肖弘所爲，那麼爲何他沒有趕盡殺絕，而是留了她的命，還幫她養大？
“你還記得，你母親是那一年走的嗎？”厲鎮羽忽的響起什麼，問道。
肖寧搖了搖頭。
上次她的簡紀平那兒祭拜，墓碑上也沒寫藍婉薇的生平。
想到厲鎮羽和簡紀平不對付，肖寧就頭疼。
相差一個輩分，都能槓起來，肖寧也是服了厲鎮羽。
“想去見嗎？”就在肖寧糾結，該怎麼和厲鎮羽開這個口時，他卻主動提了出來。
肖寧分外詫異，“你不喫醋了？”
厲鎮羽棱角分明的臉龐上透着一抹自豪和得意，眉梢眼角都蘊着喜悅，“我和你蓋章認證，他徹底沒戲了。”
肖寧，“……”
“也就你小題大做，我和他之間就是普通的朋友，你非要往不好的方面想。”
厲鎮羽嗤了一聲，“男人的危機，你不懂。”
肖寧，“……”
“你真以爲我是香餑餑，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我說是就是。”
肖寧，“……”
第二天，剛好是週末，肖寧就沒去公司，而是和厲鎮羽一起去拜訪了簡紀平。
簡紀平院子裏的花草都罩了一層雪，風一吹，雪沫簌簌抖落一地，很快就被地面上的小溪流吞噬，消失的無影無蹤。
天氣冷，秋天開花的品種都謝了，只剩下幾株耐寒的常青樹，葉子被風雪洗涮的綠油油的，不過牆角有一抹紅色，在皚皚的白雪襯托下，格外惹眼。
肖寧走近了一些，才發現是兩棵傲然盛開的紅梅。
簡紀平看到肖寧很高興，就沒計較厲鎮羽之前的無禮，邊把人迎進屋，邊笑道，“過來前，怎麼也不事先說一聲？我好出去買點菜。”
肖寧笑容明媚，“隨便喫一點都可以，我們這趟過來，主要是有些事兒要問您。”
“那進來說。”簡紀平讓兩人進屋，又分別給肖寧和厲鎮羽沏了杯茶。
肖寧的這杯，料很多，紅棗枸杞什麼的，全是補血養顏的。
和簡紀平簡單寒暄了幾句，肖寧就直奔主題。
當年的回憶顯然不怎麼美好，簡紀平臉上洋溢的笑容，瞬間淡了很多，眉眼撫上一抹憂傷。儘管提及往事會難過，簡紀平還是把當年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了肖寧。
“你母親是車禍去世的，當時你也在現場。沒有監控，自然也具無人知道爲什麼會發生車禍，現場又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當年得到消息，第一時間就趕了過去，但不湊巧的是，開車的速度太快，沒注意到紅燈，在一個十字路口和對面的一輛車撞上了。”
“緊接着，我就被送往了醫院。等我醒來時，你母親她已經……”說到這兒，簡紀平的聲音有些哽咽，他雙手捂住臉，聲音悲慼，“就因爲這場車禍，我連她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肖寧聽得有些難受，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
好一陣子，簡紀平的情緒才平復下來，他繼續說道，“你母親出車禍的那一年，你十歲。”
肖寧心裏一個咯噔，迅速和厲鎮羽交換了一個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