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桐停了手，拍了幾張肖靜渾身狼狽的照片給夏管家發送了過去，讓夏管家彙報給厲鎮羽，看看厲鎮羽滿不滿意。
張桐之所以沒有親自給厲鎮羽發，是因爲他根本就沒有厲鎮羽的聯繫方式，有什麼消息只能通過夏管家代爲傳達。
夏管家年紀上來了，休息的時間也早。
臨睡前，收到了張桐發送來的短信。
忍着濃濃的睏意，夏管家翻身從牀上爬起來，找出老花鏡帶上，這纔看向手機屏幕。
下一秒，夏管家便皺起了花白的眉毛。
這發的什麼玩意的！傷風敗俗！這種照片，能給厲鎮羽看？
夏管家正要回不滿意，想到什麼，又把敲出來的幾個字刪掉，把手機丟向一旁，重新躺回牀上，決定晾張桐一晚上，等明早再回復。
次日清晨，天灰濛濛的，一副要下雨的樣子。
沒過多久，果然瓢起雨來。
因爲是春雨，雨下的並不大，軟綿綿的細如絲，不撐傘走在馬路上，也沒什麼影響。
厲鎮羽給肖寧換好藥後，和她聊家常，“過幾天就是清明節了，我打算去給兩位媽媽掃墓，你要不要一起？”
往年，厲鎮羽的行程裏，是沒有這一項的。
他只會在母親祭日的前一天，去拜祭。有時會在白映雪的墓前坐一宿，有時不會。
他不敢在祭日當天來，怕失控之下做出什麼後悔的事兒。
可如今不一樣了。
有肖寧在，他的心理疾病好了很多，脾氣也能控制自如了。再者，清明節按照慣例，是要給逝去的親人掃墓。
別的已逝的人都有，唯獨藍婉薇和白映雪沒有，她們肯定會失落的。
鎮羽從前沒在意過這些，今時卻注意到了這些細枝末節。既然注意到了，那麼就該給兩人長輩掃墓。
肖寧現在眼睛還沒好，行動間多少有些不方便。
這倒還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她不想讓藍婉薇看見她這幅模樣，不想藍婉薇擔心。
猶豫了片刻，肖寧還是決定和厲鎮羽一起。
她想起了所有，曾經遺忘的記憶，記起了藍婉薇。去年清明節沒趕上，今年說什麼，都應該去拜祭一下。
“去。”肖寧開口。
行動不便，獻一束花，和藍婉薇唸叨唸叨，這些她還是能做到的。
“好，到時我準備好了，帶你去。”說完，厲鎮羽扶着肖寧從牀上下來，問道，“要不要下來走走？我給你當柺杖。”
肖寧點了點頭。
一天到晚的躺在病牀上，骨頭都酸了。
厲鎮羽讓肖寧挽着他的胳膊，一步一步的往病房門口走去。
外面在下雨，厲鎮羽就帶着肖寧在醫院的走廊上走走。
這一層就住了肖寧一個病人，沒有特殊情況，醫護人員都不會上來，所以此刻長長的一條走廊，只有肖寧和厲鎮羽兩個人。
爲了迎合肖寧，厲鎮羽的步伐邁的並不大，也極具耐心，攙扶着肖寧，慢吞吞以鬼挪的速度，朝前方走去。
到了走廊的盡頭，窗戶沒關，被風吹斜了的雨絲，有幾縷瓢了進來，落在肖寧的手背上。
手先是碰到了玻璃，肖寧往旁邊挪了挪，便能感受到綿密的魚絲。如絲的細雨落在掌心，好似在撓癢癢一般。
肖寧靜靜的感受了會兒雨，然後側頭問厲鎮羽，“清明過後，萬物復甦。街上的綠化樹，應該都綠了吧。”
厲鎮羽悠遠的視線瞥了眼窗外，回道，“是。”
肖寧的臉龐，涌現出一絲惋惜，“可惜，我今年是看不到了。”
等她的眼睛徹底好轉，估計樹木都長出葉子了。
厲鎮羽聽得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他把肖寧沐浴在雨裏的手捉了回來，緊緊的攥在掌心，柔聲安慰道，“今年看不到，不是還有明年，後年……往後的許許多多年。”
“我答應你，以後的每一年，我都陪你看春景。”
肖寧心底泛起一絲柔情，忽然就覺得不那麼難過了，她彎起好看的脣角，笑道，“好，這可是你說的，不許耍賴。”
“不會。”
帶着肖寧在走廊饒了一個來回，厲鎮羽才領着人回到了病房。
一天裏，接下來的時光，就是肖寧繼續在腦海裏構思設計稿。不過與昨天不同的是，她手裏多了一支筆，面前還放了一個本子。
她有什麼新穎的點子是，就摸索着在紙上寫寫畫畫。
雖然，肖寧也不知道畫出來的圖案，和她腦子裏想的，一不一樣。
厲鎮羽就坐在肖寧伸手就能夠着的位置處理公務。餘光不經意間瞥到肖寧盲畫的圖案，一時沒忍住，失笑出聲。
下一秒，趕忙忍住了。
肖寧歪着腦袋，“你笑什麼？我畫的很醜嗎？”
厲鎮羽強忍住笑意，嘴上說着違心的話，“沒有，不醜。”
實際上，豈止是醜，簡直就是四不像。設計稿的頭和尾，要不相隔十萬八千里，要不線條重疊到了一起。
外行的人，還真不一定能看出，肖寧畫的是什麼。
肖寧傲嬌的哼了一聲，得意道，“我也覺得，不會醜到哪裏去。”
接下來的幾天，肖寧都在養傷。
在厲鎮羽無微不至，體貼周到照顧下，一個星期後，肖寧的眼前不再是一片黑暗，而是能感受到外界的光了。
當站在太陽下時，肖寧的眼前是紅的。
遠離了太陽，紅色則變成了白色。
期間，蘇鈞過來了一趟查看肖寧的恢復情況。沒發現什麼異常病變，叮囑了厲鎮羽幾句，就離開了醫院。
一個星期的消毒，換藥。
肖寧後腦勺的傷口，也沒那麼疼了，身上其他地方的淤青，也在慢慢的消散。
當然，這一個星期，張桐在不停的討好夏管家，費盡心思的想要見厲鎮羽一面，希望厲鎮羽高擡貴手，網開一面，不要對成風建設出手。
然而，每一次，都被夏管家找藉口擋了回去。
所以，張桐一直沒見到厲鎮羽。於是他就把怒火全部發泄到了肖靜身上。短短几天的功夫，肖靜被折騰的瘦了一大圈，雙頰凹陷，幾乎是薄薄的一層皮包着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