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謙還是有些不大信任厲冷月和厲冷鋒。
昨天,見了厲鎮羽還一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恨不得吃了對方的模樣,短短一天之內,就改頭換面,說不和厲鎮羽鬥了,也不和他爭了。
這態度轉變,未免也太快了些。
厲謙收回視線,側頭看向窗外,好似在思量兩人這番話的真實性。
厲冷月和厲冷鋒迅速交換了一記眼神,末了厲冷月開口,打起感情牌,“爸,我知道突然說這些,你難免會懷疑我們的用心。”
“可我們是真的想和厲鎮羽和解,原因其實沒別的,主要是昨晚我夢到了母親。她遠遠的站着,微微笑的看着我,說希望我和我哥好好的活着。”
人老了,就會格外的懷念從前的人和事,厲謙也不例外。
聽厲冷月提到前妻,厲謙多少有些動容。
厲冷月和厲冷鋒的母親,是真真正正陪厲謙從一無所有,到厲氏集團成立,再到發展壯大。若不是後來厲氏集團遭遇史上最嚴重的資金危機,他根本就不會與她離婚,處心積慮的迎娶白映雪。
說起來,嫁給厲謙這麼多年,她陪他吃了無數的苦頭,付出了一切,結果到頭來一點福氣都沒享受到,鬱鬱而終。
臨終前,她想見厲謙一面,都沒能如願。
當時厲謙新婚燕爾,和白映雪打得火熱,目的就是希望白家拿錢出來,幫助厲氏集團度過資金危機。錢沒到手,他怎麼可能理會厲冷月和厲冷鋒的母親。
她走時,只有厲冷月和厲冷鋒陪在她身邊,眼睜睜的看着她嚥了氣。這也是爲何,兄妹倆不待見白映雪和厲鎮羽的原因。
他們認爲,是白映雪拖住了厲謙,不讓厲謙見他們的母親。
但實際上,初嫁入厲家的白映雪,根本就不知道這些,更不知道厲冷月的母親已經病的很厲害了。厲謙娶她時,騙了她,說是和前期和平分手。
等厲謙拿到白家的錢,帶領厲氏集團走出資金危機,回頭再去找厲冷月母親時,她已經下葬,入土爲安了。
從前厲謙不覺得有什麼。
可連着在鬼門關走了好幾圈,此時厲冷月驟然提起,厲謙心底忍不住萌生出一層愧疚來。她全心全意,竭盡一切的扶持他,可最後得到什麼了。
什麼也沒得到,連臨終前想見他一面的願望,都落了空。
“她……”厲謙喉嚨溢出一個單音節,帶着顫音,“是我不好,對不住她。她還和你說了什麼?”
見厲謙神色動容,厲冷月便知道這一步棋走對了,故意做出一副傷感的神情,“她還說,很想你,讓我問問你,這麼些年,爲什麼很好去看她,是不是早就把她給忘了?”
厲謙佝僂着身形,猛地一晃。
這些年,他爲了厲氏集團兢兢業業,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每年厲冷月母親的忌日,他想起來就去拜祭,想不起來就不了了之了。
如今算起來,他去看望厲冷月母親的次數,都不超過一個巴掌。
“爸,我知道你心裏是有我媽的,所以我對她說,你也很想她,只是工作太忙了纔沒有去看她,等閒下來了,就會經常去的。”看出厲謙的愧疚,厲冷月適時的開口。
厲謙的面部表情果然輕鬆了許多,附和道,“是,我心裏是有她的,你這話說的很對。”
在厲謙看不見的角度,厲冷月嘲諷的勾脣,當厲謙看過來時,她立刻又恢復了正常,再接再厲,“和厲鎮羽鬥了這麼些年,我和我哥也沒落得什麼好處。”
“醒了以後,我順着媽說的話想了很多,覺得她說的很對。厲鎮羽性格陰鷙狠辣,再和他鬥下去,搞不好我和我哥連命都要搭進去。”
“與其這樣,不如我和我哥退出。他想要厲氏集團就給他好了,反正我和我哥名下的資產,也夠我們瀟灑的過一輩子了。”
說着,厲冷月露出一抹羞赧,“再者,我是個女孩子,之前一直沒有好好的談過一場戀愛。現在年紀上來了,忽然想安定下來了,找個合適的,愛我的人結婚。”
厲冷月拉着厲謙的手搖了搖,撒嬌版的開口,“我現在已經是大齡剩女了,再不嫁人,可就真的沒人要啦。”
厲謙怔怔的聽着。
厲冷鋒也在牀邊蹲下,“爸,我和月月的想法是一樣的。我年紀也不小了,是時候找個老婆生個孩子了。”
“爸,從小我和月月都是保姆帶大的,一天除了早晚,其他時間都見不到您。說起來,挺缺父愛的。等將來我有了孩子,就讓您幫着照看,也算是讓他代替我和月月,體驗一下什麼是父愛,你說好不好?”
“是呢,爸你是喜歡男孩多一點,還是女孩多一點?”厲冷月笑着問道,對未來一片憧憬。
厲冷鋒這一番話,說到了厲謙的痛處。
過去,他從沒想過這些。
可住院這段時間,看到親生骨肉自相殘殺,厲謙深有感觸,也看淡了很多,覺得兒女承歡膝下,看孫子孫女蹣跚學步,這光景,比孤獨終老好多了。
厲謙回握住厲冷月的手,又拿過厲冷鋒的手蓋在厲冷月手之上,如釋重負,“你們兄妹倆能這麼想,我感到很欣慰。”
說着,厲謙頗有感慨,“其實錢權也沒什麼好的,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就算爭到了又如何?誰能保證,這些一輩子都是你的?”
“爸你說得對。要是我和哥能早點想明白,咱們厲家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厲冷月附和。
“對了,你們打算什麼時候離開?”又說了幾句無關緊要的,厲謙忽然問道,“你們想通了,我認爲還是越快離開越好。”
“我傷不礙事的,和你們一起走。”
厲冷月脣角的笑容有一瞬的僵硬,很快就恢復如常,“爸你催的這麼急做什麼?我和哥的打算是,等你傷好利索了再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