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章回憶

    常家的古董鋪子在S市經營了上百年,迄今爲止,外界知道的,活躍在商圈的常家的人,只有兩個。常寧算一個,再一個就是他的父親,也就是常家古董生意的現任掌事人。

    常寧是最近兩年活躍於商圈的。準確的說,不是活躍,而是出現在S市上層社會人士的視野裏,但與這些人之間,並無來往。

    他行事低調,待人接物彬彬有禮,長相也是偏陽光大男孩那種,看起來純潔無害。然而,這並不代表,他就是一個好人。

    蘇鈞之所以稱呼他爲祖宗,主要原因是因爲,他親眼見過常寧殺人,連眉頭都不皺的那一種。最恐怖的是,常寧殺了人,卻沒有受到法律的制裁。

    當年,蘇鈞還是一名在校的大學生。

    某天,他做完實驗,從實驗室出來已經很晚了。

    因爲住不習慣校內的宿舍,他便在學校外租了套房子。

    回住處的路上,必須經過一條小巷。這條小巷常年黑漆漆的,因此經常有三教九流的人出沒,宿醉的酒鬼殺傷力是最小的。

    蘇鈞每次從這裏經過時,都提着一口氣,小心翼翼的。

    這日,他如平常般,拿着手電筒照着前方的路回住處。往常,不論聽到什麼,他都目不斜視,以免惹禍上身。

    但這次不同,他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兒。

    蘇鈞學的是醫學,對血液獨有的味道再熟悉不過。

    這味道,是從一個陰暗的角落散發出來的,而且他猜測,很有可能會鬧出認命。

    救死扶傷,是醫生的天職。

    蘇鈞也不知道,他當時哪來的膽子,手電筒光直愣愣的照了過去。

    然後,他就看到了嗜血的一幕。

    一個面容清秀的大男孩,手裏拿着一把閃爍着寒光的刀,像切肉似的,一刀一刀的扎進一個人的身體裏。

    光明正大的殺人。

    這個大男孩,正是常寧。

    他的模樣看起來很親易近人,一點威脅力都沒有,卻幹着與他外表極度不符合的,殺人放火的勾當。

    察覺到有人在看他,大男孩緩緩的轉過頭來,看向蘇鈞。

    他的嘴裏叼着匕首,上面沾染的新鮮的血液,沿着刀尖一滴一滴的滑落,在那個暗夜裏,看起來分外恐怖。

    蘇鈞張了張嘴,想說什麼。

    結果嘴脣蠕動了半天,卻一個字都沒說出口。

    大男孩把刀從嘴上取下來,隔着十幾米遠的距離,問蘇鈞,“你看到了什麼?”

    他說這話時的語氣,如同他的外表一樣,讓人感受不到絲毫的威脅,但蘇鈞當時愣是聽得出了一身冷汗,渾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豎了起來。

    蘇鈞搖了搖頭。

    大男孩咧嘴衝他一笑,然後擺擺手,示意蘇鈞可以離開了。

    蘇鈞記得,他當時整個人都僵硬了。

    緩了好一會兒纔回過神,逃也似的回到了住處,頭也不回。

    回到住處,當晚他成功的失眠了。每當閉上眼,腦海翻來覆去都是那些血腥的畫面,以至於他對自己將來要從事的職業,產生了懷疑。

    醫生本該救死扶傷,他卻沒有做到。

    後來,蘇鈞用了很久的時間,才排解掉這種自我懷疑,終究還是成爲了一名醫生。

    事發的第二天,他便從住處搬了出來,住進了學校安排的宿舍。

    那晚之後,蘇鈞再也沒見過常寧,也不知道當年那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常寧。

    後來,偶然間,他才得知,那個大男孩是常家的人。

    而且,是常家的下一任繼承人。

    這事兒過去了快十年。

    事發時,蘇鈞上大一,十九歲,還不滿二十;而常年,當時看上去也就十五六的樣子。

    十五六歲,小小年紀就……

    蘇鈞想想就後怕。

    這樣的人,長大了還怎麼得了。

    雖然後面知道了常寧的身份,但蘇鈞一直沒和他真正的打過照面。算起來,拋開十年前的那次意外,這是蘇鈞第二次見常寧。

    他的臉,和當年的大男孩模樣沒什麼分別,只是變得有棱角了些,少了些許的稚氣。

    和同門師弟聊完,蘇鈞從醫院出來。

    晌午時分,太陽曬得不行,似乎要把人烤化了一般。

    蘇鈞在醫院門前的臺階上站了好一會兒,才邁腳。

    走了沒幾步,發現車子還在地下停車場,不得已又重新返回醫院,乘坐電梯下了負一樓。

    開着車出來,蘇鈞沒有回自個兒的醫院,而是改道去了厲鎮羽入住的醫院,打算去看看他。

    蘇鈞到的時候,陸黎程和方磊都在,沒見阮明染。

    剛和兩人說了幾句話,簡紀平也過來了。

    “你來的剛好,幫忙想想辦法。”這兩天,陸黎程各種法子都試過了,連蒙帶騙的,厲鎮羽愣是不喫這一套。

    蘇鈞雙手抱肩,斜斜靠在一旁的牆上,眼睛睨着厲鎮羽所在的方向,嗤了一聲,“我又不是肖寧,能有什麼辦法?”

    陸黎程,“……”

    忽的,蘇鈞眼睛一亮,他扭頭看向門口的方向,又驚又喜道,“肖小姐?你終於捨得回來了?你是不知道,你不在的這些天,我們被你家那位折騰的有多慘?”

    不論是口吻,還是動作神情,蘇鈞都拿捏很到位,連陸黎程和簡紀平都信了,紛紛扭頭看向門口。

    病房的門關的嚴嚴實實,哪裏有肖寧的半分蹤影。

    陸黎程張嘴就要問哪有肖寧,蘇鈞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朝厲鎮羽努了努嘴。

    陸黎程頓時心領神會,跟着附和,“寧寧,你這些天都跑哪去了,我們找你找的好苦。”

    簡紀平和方磊也加入了。

    幾人一邊演戲,一邊觀察着厲鎮羽的反應。

    他仍舊安安靜靜的躺在牀上,一動不動。

    陸黎程看蘇鈞的眼神帶着濃濃的懷疑,無聲的說道,“你這法子不靈啊!”

    蘇鈞也有些氣餒。

    如果這辦法沒用,他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就在幾人準備放棄時,病房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推開了,是去洗手間的阮明染回來了。

    見屋內的人表情古怪,她剛要開口問發生了什麼,陸黎程卻想到了一個辦法,食指抵住脣瓣,示意她噤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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