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厲鎮羽已經溶入了她的骨血，佔據了她心目中最重要的那個位置。肖寧想，此生，直至終老，她或許都無法離開厲鎮羽了。
翌日，天氣難得的陰了下來，空中飄着淅淅瀝瀝的小雨，雨滴打在地面上的小水潭，瞬間蕩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紋，花圃裏妍妍綻放的花朵，都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腰桿，接受久違的，雨水的洗禮。
層層疊疊，顏色各異的花瓣上沾着一顆又一顆晶瑩剔透的水滴，當積攢膨脹到一定程度時，簌的滾落，被鬆軟的泥土吸收。
肖寧推開窗戶，閉眼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忽然，厲鎮羽的手機響了。
肖寧沒有幫別人接聽電話的習慣，哪怕是厲鎮羽。
除非，厲鎮羽主動開口讓她接。
等了會兒，肖寧以爲對方會放棄。然而，鈴聲固執的響個不停，一遍又一遍。打的這麼頻繁，或許是有急事吧。
肖寧咬着脣，走過去接起。
“喂，你好，請問哪位？”
對面沉默了一瞬，纔有聲音響起，“是我。”
肖寧微愣。
居然是常寧。
她從G市回來後，和常寧有關的事兒，都是厲鎮羽和陸黎程在處理，她不參與，也從來不過問。因爲，她和常寧沒什麼好說的。
說感恩吧，他的所作所爲，讓肖寧一點也感激不起來。
說恨吧，又沒達到那個程度。
“你找厲總？他現在不在，你待會兒再打過來吧。”肖寧開口，“我先掛了。”
“等等。”常寧阻止肖寧掛電話，他苦笑了下，“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肖寧皺眉，反問道，“我應該記得你嗎？”
“罷了，不記得也好。”常寧低低的笑了一聲，“你轉告一下厲鎮羽，讓他今天有空過來一趟，我有話和他說。”
“我知道了。”
“謝謝。”
這是肖寧印象裏，常寧第一次和她正兒八經的說謝謝，透着股說不出來的古怪。
接下來，兩人誰都沒有再開口，電話卻沒掛斷，沉默在彼此之間蔓延。
良久，常寧低啞的聲音響起，“你，多保重。”
“我會的。”
“掛了，再見。”說完，常寧主動掛了電話。
再見，再也不見。
聽筒裏傳來滴滴的忙音，肖寧眉毛擰的更深了。今天的常寧，說話格外的客氣，一點也不像他平日的風格。
厲鎮羽晨練回來時，身上的衣服完全溼透了，散發出汗味兒，還夾雜着雨水的味道。他的頭髮也溼完了，一綹一綹的貼在腦門上，有幾顆分不清是汗珠，還是雨水，從額際沿着臉頰滑落。
厲鎮羽上樓衝了個澡，下來喫早餐時，肖寧把常寧讓她轉告的話，告訴了他。
“他沒說什麼事嗎？”厲鎮羽咬了口煎蛋，問道。
肖寧搖頭，“沒有。”
“我待會兒要去公司處理點事情，等返程時順路去趟警局。”想了下，厲鎮羽補充，“十二點我還沒回來的話，你就先喫飯，不用等我。”
喫完早餐，厲鎮羽和肖寧膩歪了一會兒，才依依不捨的出發去白氏集團，關押常寧的警局，和白氏集團的辦公大樓，隔了一條街。
厲鎮羽負責兩家公司，他又想多點時間陪肖寧，所以就讓佳航投資和白氏集團，把需要他決策的事務堆積到一起，他抽空過來一起處理。
等把所有人的文件都處理完，已經十一點半了。
這個點兒，肯定趕不回去陪肖寧喫午飯，於是厲鎮羽給肖寧打了個電話，讓她先喫，不必等他，然後讓方磊點了份外賣。
等外賣的空檔，厲鎮羽決定去隔壁街的警局，看看常寧究竟要和他說什麼。
步行走過去，也就七八分鐘的距離。
厲鎮羽到達警局，和警察說明想見常寧時，接待的警察忽然面露古怪之色，猶豫了半天才說道，“三爺，你來的不湊巧，常寧他一個小時沒了。”
“沒了？”厲鎮羽眉峯當即蹙起，“怎麼回事？”
“這……”警察面露難色，“他中毒，不治而亡。”
“人在監獄，每天喫的東西都是你們配送的，怎麼會中毒？”厲鎮羽沉聲問道，面部表情繃得很緊，極度不悅。
常寧就這麼死了，厲鎮羽覺得，便宜他了。
“我們也不清楚到底哪裏出了問題，現在正在調查。”感受到厲鎮羽五行之中釋放的壓力，警察抓耳撓腮，憋出這麼一句。
“他死之前，沒什麼異常表現嗎？”接待厲鎮羽的，是基層的一個警察，爲難他沒什麼意義，厲鎮羽放緩了語氣，又問道。
“沒有，他早上還給您打了電話，後面就一直安安分分的待着，沒什麼特別的地方。”小警察認真的想了想，回答道。
“他的屍體呢？在哪，帶我去看一下。”
“好的，三爺，這邊。”小警察走在前面，給厲鎮羽帶路。
厲鎮羽又給蘇鈞打了個電話，讓他過來一趟，看個究竟。
常寧的死，太突然了。
有點像，被人滅口。
可厲鎮羽想不通的是，這世上，除了他之外，還有誰看常寧不順眼。
厲鎮羽第一個想到的，是常家。
可常寧於常家而言，不過是一顆失去利用價值，廢棄的棋子，更何況他身上還流着常家的血，常家沒必要對他趕盡殺絕。
再一個，常家若真有這方面的意思，大可以早點動手，何必等到今天。
可若不是常家，那又會是誰呢？
厲鎮羽思來想去，都沒想明白這個問題。
常寧的屍體放在停屍間，身上蓋了塊白布。停屍間不大，也沒窗戶，卻不知從哪刮進來一股陰冷的風，大夏天，吹的人冷颼颼的。
厲鎮羽進來後，小警察解開常寧臉上蓋着的白布。
他的五官七竅，還殘留着未乾涸的血跡，像極了一道道鬼畫符，乍一看有些恐怖。
十五分鐘後，蘇鈞進來了，看到躺在架子牀上的是常寧的屍體，頓時罵罵咧咧，“拜託，我是救死扶傷的醫生，不是法醫。下次再有這種事兒，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