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黎程腦子一下就懵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抓住蘇鈞的胳膊問道，“肯定嗎？”
蘇鈞抿了抿脣。
如果可以，他也很想告訴陸黎程否定的答案。
可惜，事實擺在眼前。
他的判斷很少失誤。現在就等驗血結果出來，看看莊如月體內存在的是哪種毒素，然後做出相應的應對之策。
見蘇鈞遲遲沒有說話，陸黎程頹然的鬆開他的手臂，眼底有着深深的自責，喃喃道，“爲什麼會這樣呢？到底爲什麼？”
蘇鈞安撫的拍了拍陸黎程的肩膀，“你別這麼悲觀，先等檢驗結果。說不定，就是普通的毒素，喝幾服藥就好了。”
陸黎程靠在牆壁上，反問蘇鈞，“這話你自個兒信麼？”
蘇鈞默然。
向海明是什麼人，他和陸黎程心知肚明。爲了挾制他們，向海明不可能這麼仁慈的給莊如月用普通的毒素。
血液的檢驗結果，在蘇鈞的多次催促下，終於出來了。
蘇鈞從護士手裏接過檢驗單，一項一項的看上面的數據，看的很認真仔細，生怕有錯漏的地方。
一開始，蘇鈞的表情很正常。
看到一半時，臉色忽然變得凝重。
瀏覽完所有的數據，蘇鈞才擡眸看陸黎程，衝他幾不可見的搖了搖頭。
陸黎程的心一下跌入了谷底，卻還是不死心的確認，“一點救都沒有了嗎？”
蘇鈞斟酌良久，纔回答道，“暫時沒有。莊姨體內的毒素，是一種新型毒素，我沒見過，需要把血液樣本送到研究室。但是，能不能解，需要多久，我沒法向你保證。”
陸黎程閉了閉眼，遮住了眼底一閃而逝的難過。
重新睜開眼時，陸黎程開口，“你盡力就行。”
蘇鈞點頭，“我知道。”
話落，他轉頭看向護士，問道，“之前採集的病人血液，都用完了嗎？”
護士“嗯”了一聲。
蘇鈞視線落在莊如月身上，說道，“莊姨，我需要再採集一些你的血作爲樣本拿去實驗室研究。”
莊如月伸出了胳膊。
護士採集完了血，就把血液樣本送去研究室了。
期間，陸黎程一直保持沉默。
莊如月知道他心底在想什麼，招了招手示意陸黎程過來。
離得近了，看到陸黎程眼角蓄着的淚花，莊如月輕輕的嘆了口氣。蘇鈞剛剛說的話，她也聽到了，很清楚現在自己的處境。
研製出解藥，她就能度過這一劫。
若是沒有，那也是她的命。
活了大半輩子，經歷過感情的失敗，莊如月對於生死看的很淡。從前，她還有些放心不下陸黎程。如今，有阮明染陪着他，她也沒什麼可擔心的了。
如果硬要說遺憾，莊如月覺得，是可能沒機會看到陸黎程的孩子出生。
攥住陸黎程的手，莊如月笑的淡然，“我不是從小教過你，男子漢不能輕易掉眼淚。人都有一死，不過是早晚而已，我老了，不可能陪你一輩子。”
陸黎程把眼角欲落不落的淚花逼回去，反駁道，“我沒哭。”
見莊如月反過來安慰自己，陸黎程心裏很不是滋味。
記憶裏，莊如月一直是強勢的。每當他做錯事，換來的通常是一頓訓斥，告誡他下次要比這次做得更好，從沒聽她說過鼓勵安慰的話。
此刻聽到了，陸黎程突然很想哭。
如果可以，他寧願莊如月狠狠的罵他一頓，這樣他心裏會好受些。
畢竟，是他沒有保護好母親。
氣氛有些沉重，蘇鈞在一旁看着，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最後反倒是莊如月岔開話題，“染染呢，怎麼沒看見她？你是不是又惹她生氣了？染染是個好姑娘，你要是真心喜歡人家，就好好對她，別學你父親，讓她受委屈。”
陸黎程失笑，“媽瞧你說的，我哪敢。她在家學做飯呢，說你病後需要喫的清淡，再給你煲粥呢，這會兒估計在來的路上。”
莊如月很是感動，“只此一次，下回別讓她進廚房了。油煙濺到身上怎麼辦？燙傷了，會留下疤，她還要拍戲呢。”
陸黎程從果籃裏拿了個蘋果削皮，聞言笑的無奈，“所以，就該我進廚房是不是？你就不怕我被油煙燙着了？”
莊如月拍了陸黎程手臂一下，“你一個男人，皮糙肉厚，耐燙。”
陸黎程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把蘋果切成小塊，用牙籤紮好，遞到莊如月面前，陸黎程表現出一副喫醋的模樣，“你可真是我親媽。”
聽到兩人的談話，蘇鈞在一旁偷笑。
陸黎程斜眼看過去，“你樂什麼呢！我媽說的都是至理名言，你還不學着點兒，小心將來找不到媳婦兒。”
蘇鈞哼哼，“我的手金貴着呢，是用來救人的。不像你，只能進廚房。”
陸黎程被懟的啞口無言。
是啊，他和厲鎮羽一樣，算是商界的精英人士，靠的是腦子賺錢。
這雙手，除了在文件上簽字，還真是沒其他的用處。
得，他和厲鎮羽，就是做飯的命。
見陸黎程和莊如月的相處模式回到了從前，不需要他操心，累了一天的蘇鈞起身告辭，“我先回去補個覺，明天再來。”
“嗯去吧，蘇醫生，辛苦你了。”莊如月道謝。
“莊姨，您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蘇鈞客套的回了一句，離開了病房。
蘇鈞前腳剛走，後腳阮明染就到了。
她手裏拎着一個保溫桶。
莊如月一看到阮明染，整個人都來了精神，嫌棄的推開的陸黎程削好的蘋果，朝阮明染招手，示意她過來做。
“伯母。”阮明染開口喊人。
莊如月“哎”了一聲，態度熱情的不得了。
阮明染一來，陸黎程就受到了冷落。
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椅子上，看不是母女卻勝似母女的兩個人聊天。末了，紮了快切好的蘋果丟進嘴裏。
莊如月不喫，他喫。
辛辛苦苦削的，不能浪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