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的手驀的收緊,問道,“治不好嗎?”
護士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暫時還不行,不過蘇醫生已經在想辦法了。他這個模樣,不是我們不幫他處理身上的膿包。”
“我們一天三次給他換藥,但是都不起作用。敷過藥,當時看着情況會好一些,但沒過多久,就又變成了這個樣子。”
“其實,病人送來的那天還好好的。僅僅兩個小時,就開始全身出現潰爛。說實話,這些膿包倒還好,但關鍵是病人要承受巨大的折磨。”
“前兩天,他的情緒一直不穩定,還喜歡抓傷口。不得已,蘇醫生只好讓我們給他注射鎮定劑。維持生命所需要的營養,都是靠營養劑。”
說完護士深深的嘆了口氣,“要不是職責不允許,我都想讓他安樂死了。這麼活着,太受罪了。”
師父默了一瞬,問道,“目前就着一個病人嗎?”
護士回答道,“對。但誰能保證,不會出現下一個呢。”
師父把臉轉向一旁。
肖寧收回手,對護士說道,“謝謝,辛苦你了。你們照顧病人的時候,自己也要當心。”
“謝謝肖小姐關心,我會注意的。”
“好,那我先掛了。”
掛了電話,肖寧和厲鎮羽望着師父的背影,在等着他做決定。
厲鎮羽適時的補充了一句,“師父,這毒傳染性很強。幸虧蘇鈞發現的早,又採取了一系列防衛措施。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肖寧也跟着勸,“厲總說的極是。如果不趕快處理,整個S市的人,都會變得和那名患者一模一樣。師父,我們時間不多了。”
厲鎮羽的師父,一直保持着沉默。
肖寧注意到團團圓圓喫完青團,撅着屁股在不遠處的竹林裏採蘑菇,心生一念,“我知道您是看在團團圓圓的面子上,才肯見我和厲總。”
“可師父你想想,向海明一日不除,終有一天,團團圓圓也會中招。他們才一歲多,何其的無辜?而S市,像他們這個年紀的孩子,數不勝數。”
“他們什麼都沒做,都被迫承受一切,這對他們而言,很不公平。”
師父看向團團圓圓。
那日,肖寧和獵鷹帶着團團圓圓打疫苗。在醫院的門前下車時,剛巧和他偶遇。
最開始,肖寧沒認出他。
是兩個孩子發現了他,並告訴肖寧,有人在看她。
肖寧回頭,才認了出來。
她似乎很不待見他,本來想裝作視而不見的,可她懷裏的團團嚷嚷着要問個清楚,他爲什麼盯着肖寧看。
肖寧拗不過,只好抱着團團走了過來。
而圓圓,當時被獵鷹抱着。
這兩個孩子,一點也不怕生。明明是第一次見面,卻鬧着要他抱。
肖寧當時尷尬的不行。
可團團圓圓的性子和厲鎮羽如出一轍,倔的不行。平日裏,也就厲鎮羽能管得住他們。眼下,厲鎮羽不在,肖寧拿他們一般辦法都沒有。
最後,只好帶着團團圓圓走了過來。
一走近,團團就朝他張開雙手要抱抱,圓圓睜着烏黑的眼睛,做了同樣的動作。
把兩個沉甸甸的小肉球抱在懷裏。
快六十斤的重量,對常年習武的他來說,一點都不重。小孩子的身體很軟,他都不敢用力,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捏壞了。
而團團圓圓待在他的懷裏,一點也不安分,在他的身上臉上戳了戳去,“爺爺,你的身體和我爹地的不一樣哎。”
他一時沒忍住,搭腔,“哪裏不一樣?”
“比我爹地有勁兒。”團團的聲音,帶着孩子獨有的稚氣。
他當時就笑了,徹底被團團圓圓俘虜了心。
最後分開時,他不知哪根筋搭錯了,鬼使神差的和肖寧交換了聯繫方式。
並不是爲了肖寧,也不是想見厲鎮羽。
他就是單純的稀罕這兩個孩子。
他們的身體裏,雖然流着厲鎮羽的血,但性格很陽光,一點也都沒有厲鎮羽曾經的陰鬱。
時隔多年再見,厲鎮羽也變了。
他記得初見厲鎮羽時,他就像一隻渾身長滿刺的刺蝟,誰也走不進他的內心。性情陰鬱,動不動就暴躁。
可上回見厲鎮羽,他收斂了身上所有的戾氣,變得和尋常人無異,彷彿那些不愉快的過往,都隨風煙消雲散了。
其實,誰不想活的正常一些呢。
“師父。”見師父遲遲不答應,肖寧急切的喊了一嗓子。
厲鎮羽衝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催,“給師父一點時間。我信師父。”
肖寧“哎”了一聲,沒再說話。
厲鎮羽和肖寧在同師父談事,尾隨而來的獵鷹,卻被困在了竹林之外。
她跟蹤厲鎮羽的車,一路來到了竹林外,親眼看到厲鎮羽的師傅,領着幾人從這條路走了進去。獵鷹想也不想,就跟了上去。
沒走進來時,她明明看到一條彎彎曲曲的小路。
可當人身處其中時,之前看到的那條路卻不見了。獵鷹的眼前又重新出現了一條路,這條路看似和先前的無異,但無論獵鷹怎麼走,都會回到原地。
她已經在這兒逛了半個小時,卻還是沒走出這片竹林。
別說拜師了,就連師父的影子都看不到。
一向來去自由的獵鷹,徹底被困住了。
無論往哪個方向走,最後都會回到原地。意識到走不出去,獵鷹挫敗的嘆了口氣。
她這隻自由慣了的獵鷹,也有飛不起來的時候。
沒辦法,只能等肖寧和厲鎮羽他們出來,看能不能發現她。
獵鷹百無聊賴的靠在一根竹子上,拽了一片枯黃還沒來得及掉落的竹葉叼在嘴裏,唸唸有詞,“怎麼去這麼久還不出來?”
“再不出來,我就要變成落湯雞了。”
說什麼來什麼。
獵鷹剛說完,原本下着細如毛髮的小雨,結果天空響起幾道轟隆隆的雷聲。短短兩分鐘的功夫,溫柔似撫摸的小雨,就變成了瓢潑大雨。
豆大的雨滴,披頭蓋臉的朝獵鷹砸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