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海明瘋狂搖頭,“不,他們的死和我無關。是他們該死。”
呼吸越來越困難,向雲發不出聲音,只能無聲的看着向海明。
向海明被向雲悲憫的眼神刺激到了,捏住向雲喉嚨的手指又收緊了幾分,語氣憤懣,“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最不需要的,就是別人的同情和可憐,包括你。”
向雲的眼神逐漸變得渙散。他想,他應該是快死了。
大抵是從小跟着母親流浪,受盡白眼的緣故,向海明有很嚴重的心理疾病。他總覺得,所有接近他的人,都不想讓他好過。
這個病,在他母親沒了之後,越來越嚴重。
向海明從不相信任何了,樊娟是個例外。
樊娟,也就是小蝶的出現,讓向海明的世界裏多了一道光。向海明是真的愛小蝶,但狠起來也是真的狠。
向海明本來就喜歡胡思亂想,疑心病很重,經不起旁人的挑撥。
當初,常衡找到了向海明,有意培養他作爲繼承人。
常衡自己在外面欠了一屁股的分流債,他認爲男人一旦沉溺於感情會一事無成,優柔寡斷,所以他對樊娟出手了。
但並非向海明說的那般。
常衡對樊娟開槍這一幕,是向海明幻想出來的。
實際情況是,常衡給樊娟下了藥,並找來一羣男人玷污了他。中途的時候,常衡把向海明帶了過去,讓他親眼看到樊娟和別的男人纏綿。
然後告訴向海明,說樊娟背叛了他。
向海明本來疑心病就重,再被眼前一幕刺激,就信了常衡的話。
向海明瘋了似的,解決掉玷污樊娟的一羣男人,抱着渾渾噩噩的樊娟,歇斯底里,一遍遍的吼,讓樊娟說,她沒有背叛他。
樊娟被下了藥,意識混沌不清,根本就聽不清向海明說了什麼。
她的身體被藥物控制,一個勁兒的和向海明求歡。
看到放浪,沉浸在其中的樊娟,向海明一顆心,從頭冷到腳。他眼神發狠的盯着樊娟,看到她在自己這兒得不到滿足,居然爬到地上找屍體。
那一瞬間,向海明壓抑已久的情緒徹底爆發。
他親自舉起槍,對準了樊娟,扣動了扳機。
樊娟就這樣死了。
向雲聞訊趕過去時,已經晚了。
向海明被常衡帶走了。這一走,就是三年。
當初,向雲趕到時,現場一片狼藉,慘不忍睹。
樊娟不着寸縷的和一具具異性屍體躺在一起,滿屋子的血腥味,其中還摻雜着一股沒散盡的荷爾蒙氣息。
向雲認識樊娟,也知道她在和向海明戀愛。
他本以爲,樊娟會一直和向海明在一起,這樣有助於向海明病情的恢復。可誰曾想,還是發生了這一檔子事兒。
他們倆,終究是有緣無分。
向雲替樊娟料理了後事。在下葬的時候,向雲無意間發現,樊娟的手裏,似乎攥着什麼東西。
他廢了很大的勁兒,才掰開她的手。
躺在樊娟手心的,是一個微型錄音器。錄音器裏,記錄了樊娟從被常衡的人帶走,到死的時候發生的一切。
安頓好樊娟的後事,向雲滿世界的找向海明,覺得有必要把這事告訴他。
三年後,他找到了向海明。
在常家呆的這三年,向海明徹徹底底的變了一個人。性格很辣,手上沾血的事兒沒少做,而且心理疾病,比之前更嚴重了。
向雲把這段錄音交給了向海明。
向海明聽後,接受不了居然是他自己,親手瞭解了最愛的人。
於是,他腦補出了常衡開槍殺害樊娟的一幕,並且深信不疑。
如今,被向雲當面拆穿,向海明眼眶一片通紅,他雙手掐着向雲的脖子,嘶聲哭道,“你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些?我明明都已經全忘了,你爲什麼要提醒我?爲什麼要讓我想起來?”
他哭的,像一個無依無靠的孩子。
自從被常衡帶走後,不論發生什麼,向海明從來沒掉過一滴眼淚。
可此刻,眼淚嘩啦啦的流着。
不一會兒,向海明整張臉都溼了。憋了很多年的淚水,彷彿在這一刻流盡了。
向雲眼前一黑,身體不受控制的軟下去。
向海明心裏沒來由的一慌,連忙鬆開了手,抱着向雲哭的不能自已,“雲叔,你別死,別嚇我。我沒想過要殺你的。”
“你是這世上,僅剩的,唯一對我好的人了,你不能死。”
那些被向海明強迫遺忘的記憶如走馬觀花般,紛紛涌進腦海。他想起來了,都想起來了。
他記得,子彈擊中小蝶胸膛的那一刻,她清醒了過來,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她蠕動着脣瓣,伴隨着不忘往外涌的鮮血,說了幾個字。
可惜,他當時被猜疑衝昏了頭腦,根本就沒有聽進去。
如今,向海明想起來了。
小蝶說,她不是自願的,她是被強迫的,還說,她的心一直屬於他,從來沒想過要背叛向海明。
她那樣熱烈的愛着他,用一顆熾烈的心溫暖他。
可自己呢。
在她最無助的時候,居然殺了她。
“雲叔,我錯了,我知道錯了。”向海明哭着喊着。
如果小蝶當初沒有遇到他,就不會落得那樣一個下場。
小蝶,終究被向海明裝在了內心最柔軟的一個角落。
向雲昏過去了一陣子,當新鮮的空氣涌入肺腑,他又醒了過來。
向海明喜極而泣,胡亂用袖子擦了擦眼淚。如果說,小蝶在愛情方面給了向海明救贖,那麼向雲,則彌補了他親情的缺陷。
他記得,小時候生病了,是向雲揹着他去的醫院。
向雲的背,很結實,趴在上面很安心。
他比常衡,更像是一個父親。
向雲擡起枯瘦的手指,輕柔的撫摸着向海明的臉龐,開口的聲音,如過往那般慈愛,“阿明,聽我的,收手吧,不要再錯下去了。”
向海明哽咽的厲害,他茫然的問道,“我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向雲點頭,聲音篤定,“來得及。”
向海明的眼底瞬間凝聚起一道光,他確認道,“雲叔,真的嗎?”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