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蘭夜 >第21章 第21章
    給王一浩錄完兩首歌之後我就沒有見過他,或者說我拒絕見他,順便拒絕他的愛,沈清河和老歐爲此無數次勸誡我:談個戀愛讓自己快樂嘛,不合適,你們分手。王一浩也說他愛我,當他知道前女友背叛更多是慶幸,覺得柳暗花明又一村,我覺得他和前女友纔是天造一對,一個精神背叛一個□□背叛極爲互補,他聽見後皮笑肉不笑嘴角微微抽動。

    我從大三開始徹底不談戀愛,我大學前前後後甚至無縫銜接,不記得有多少個前男友,我渴望與別人建立親密關係,又在得到後快速逃離。我認爲自己是逃避型人格,對孤獨的焦慮,對親密的焦慮。舍友敷着面膜一針見血說道:你那就是仗着自己漂亮渣而已。我問老歐什麼是愛情他說:可能就是你爸那種前途無量卻什麼都不要了。我在無數前男友在王一浩身上都沒有找到那種二百五的感覺,由此我確定我不愛任何人。

    選秀轟轟烈烈開始了,爲什麼說它是轟轟烈烈,真的是鑼鼓喧天全民狂歡。第一期直播沈叔叔硬是來我家,拿着平板找不見王一浩,節目被廣告包圍,從口紅到衛生巾,從奶茶到堅果,從嬰幼兒用品到洗衣液,從方便麪到螺螄粉……每當不知道喫什麼的時候,我會打開這個節目獲取靈感。

    公司一共去了三個人,兩個人一輪遊他們閃過的鏡頭不如衛生巾多。這個節目提升全民的參與感,第一輪是網上直播投票,沒有唱歌、沒有跳舞、沒有rap、也沒有自我介紹,二百個人衣服上貼着他們的名字號碼在舞臺上走一圈,如果你喜歡他就投票,最後留下八十個票數多的。

    節目組打出的廣告極具吸引人,無論這些男人是帥的、是醜的;是胖的、是瘦的;是甜的、是酷的……這些都無所謂,我們投票的標準在你手上,喜歡誰就投票。

    這個節目證明每一個人都有一顆相當帝王的心,不分男女。

    舍友平時一個含蓄的女人看直播都富有帝王氣息,看直播的眼神睥睨天下,第一期節目剛剛結束,選了十八個她最喜歡的男生,其中一位頭光的和滷蛋一樣亮,一位還是未成年,還有一位連鼻子裏都漏出非主流,如果不是這個節目我都不知道她的審美如此多元化。

    第二期節目定於中午一點開始錄製,從昨天凌晨開始這裏就水泄不通。不幸的是我沒有意料到這個節目紅的發紫,它滿足每個女孩子對未來隨意挑選男友的幻想,我這幾天借宿的地方離錄製很近,因爲梁夜的demo在這裏。

    外面是兵荒馬亂,我飽食終日,無所用心,在十七樓聽樓下的尖叫聲,北京的夜還是冷的出奇,聰明的人外面穿着羽絨服,而腦子和王一浩一樣的人像是六月一樣,他們冷的在寒冬跳攛像只猴,她們冷的互相緊緊抱住情敵,這時候她們腦子裏已經沒有男人,只有冷,抱在懷裏的也不是情敵而是溫暖。

    附近的酒店全部住滿,兩天內酒店房間全部漲了一倍,老闆的嘴笑到耳朵旁邊,沈清河這時候狠狠拍了一下自己大腿:媽的,我當時就應該去投資酒店。梁夜對此勸他放棄,形容沈清河是喫屎都趕不上熱乎的。

    勤勞的不僅是這些女人,商家起得比雞都早,麪包被洗劫一空,便利店像防空洞一樣擠滿人。到了中午十一點,選手在保安的保護下陸續進場,粉絲尖叫蜂擁而至,保安始料不及差點被挫骨揚灰。選手們基本談虎色變有人摸他們的手,有人摸他們的胸肌,還有的選手□□的拉鍊壞掉。

    原定於一點錄製,十二點過半錄製現場除了工作人員還有另一部分工作人員。

    戰時還在膠着進行,一時難分勝負。沈叔叔對此倒是面不改色說:“還是當初的粉絲狂熱,你沒見過樑夜當年爲了躲避媒體之類在垃圾桶呆了一晚上。粉絲還發生踩踏事件,雖然現在粉絲也狂熱,不過你們這一代素質就是高,都沒有動手打人的,你看看她們多合羣。”最後還發出感嘆:“一代更比一代強。”

    好不容易下午兩點直播纔開始,王一浩拿到倒數第九的好成績。老歐和排練室的夥伴拿着啤酒說道:“從兩百多人選八十個,是萬里挑一,值得慶祝。”

    “不是兩百多個,是兩百整。”我反駁他。

    “不還有初試,沒有上電視那批人,怎麼也算萬里挑一,王一浩他值得。”

    “他是關係戶,沈清河送進去的,沒有初試。”

    老歐狠狠喝一口啤酒砸吧嘴巴後說道:“小侄女,你不懂,你從小跟着長風受到梁夜的薰陶,我樂隊多少年了,長成王一浩這個樣子已經算是鶴立雞羣。”在他們眼裏王一浩就是人中龍鳳,隨後二十分鐘,他們幾個人用各種溢美之詞對王一浩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進行點評,彷彿他們這一生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生出這樣的孩子。

    老歐錄製完專輯後陪老婆出去旅遊,臨走前沈清河還在感嘆:“世界這麼大,如果能偶遇梁夜,這纔是真正緣分。”

    “但願如此。”老歐說。

    北京這麼小都不能偶遇,世界,沈叔叔怎麼不想着去月球找梁夜。

    在北京無所事事的幾個月,我逛遍每一家店,成爲多家奢侈品的vip後放棄這項偉大的事業。後來我跑遍北京每一條街道,有時候從早到晚看別人炸油條,看來來往往的人。我拿着驢打滾看見蹲在地上的王一浩,他的姿勢太標準讓我想起小時候我爺爺,雖然我和他從不親近,但是這個姿勢範太正,一個蹲在地上西北人。

    蹲在地上萎靡不振,我大搖大擺過去:“幾個月不見,你馬上都要成八十四線大明星了,怎麼?最後感受一下普通人的生活,來這體驗生活呢?”

    “我可能要放棄了。”

    人家說北京銅鍋刷羊肉是多麼人間美味,我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樣子硬是沒有動筷子,王一浩一杯接一杯喝着啤酒。

    “說說吧,看我能不能幫你。”

    “你不要幫我,我就是覺得對不起他們,對不起雷哥,對不起許之,對不起一康,對不起我爸我媽……”他的對不起全覆蓋包括老歐和天空音樂掃廁所的阿姨,不知道是不是耶穌昨晚普華讓他懺悔自己,但我不是神父,我是一個俗人,在聽他的故事之前,想喫一口羊肉。

    “爲什麼放棄?”

    他聽見我的疑問在黃色婆娑的燈光下茫然看着我。

    “蘭夜,你知道嗎?我今天才懂雷雨,我以前不懂他,我今天才懂我的樂隊,我那個一事無成,做的音樂和垃圾一樣的樂隊。明明知道不可能成功就是不想放棄,爲什麼不想放棄是爲了夢想嗎,不是,爲了尊嚴,我們當初給所有人保證我們在北京闖出一片天地,我給媽說就等着在電視上看見我,我是上電視了,和選鴨子一樣,我不敢,不敢打電話問我爸媽看見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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