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蘭夜 >第39章 第39章
    他買菜的時候被人認出來,國內的評價都是讓梁夜趕緊回國,畢竟國外□□合法,他八成在國外吸毒了。

    他和我爸在很多時候都有泰山將崩而處然泰之,面對大家像猴子一樣拍攝他,圍着他,他悠然自得,仔細挑選番茄,最後拿回來一堆不新鮮的番茄。。

    “你爲什麼不挑選紅紅的,大大的,沒有傷口的?”我問道。

    “那種蟲子都不喫的我也不喫。”

    “等會喫飯不要出現雞蛋,我不想喫雞蛋,我想喫雞它媽。”

    做飯整理家務的時候,我慶幸自己是被我爸帶大的,否則從小養在梁夜身邊真不一定能長大,他經常隨心所需的做飯。沒有熟的時候就端上來給我洗腦,說什麼生物有它的規律,古人剛開始沒有發現火種還喫生肉

    “道理是沒錯,但是喫生肉會死人的。”

    “人都會死的,沒有什麼是長久的,物極必反,變化纔是不變。”

    怪不得他能讓林瑜竟和沈清河束手無策啞口無言,他們兩個費盡心機也管不下他。

    “但是我想活得久一點。”

    他乖乖拿着肉去廚房重新燜。

    別人說他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雖然他每次出門都人模狗樣。他的襯衣揉成一團放在衣櫃裏,打開衣櫃衣服會直接掉到臉上,但是他每一次出門衣服又是如此的平整,這讓我匪夷所思。

    “你這麼亂,和我爸談戀愛的時候他不會嫌棄你?”

    “他會非常耐心幫我整理。”

    “整理是一回事,嫌棄是一回事,他沒有嫌棄你?”

    “他永遠不會嫌棄我,他把所有能給的都給我了。”

    “我知道,臉也不要了。”

    看着他傲嬌且自信的臉,我永遠就不會有這種語氣睥睨一切,我一邊幫他整理衣服,一邊勸自己耐心。

    我爸對什麼事情都很有耐心,梁夜沒有,我也沒有。我喜歡看書,看網絡文學常常尷尬的頭皮發麻,但是經典文學紅樓夢之類不到十分鐘我就要拿出手機調節一下。

    爲了增加知識每天我都強迫自己看30頁書,並且在心裏默唸只剩10頁了,小夜加油啊,今天的任務要完成了。當別人誇獎我知識淵博的時候我又羞愧又享受,對此,我一直看不起我自己。

    忘了是大幾,期末作業是林黛玉的讀後感,我並不是連夜看完,我看了整整兩個月,每天強迫自己看一點,但是我爲林黛玉哭的比林黛玉還傷心。別人愛紅樓夢都是連夜讀完後不能自己,而我明明看不下去,看完後居然感悟很深,說不上來什麼封建社會的寫照,反正就是難受。

    於是我從來不好意思對別人說我看過紅樓夢,可能我的悟性和慧根極差,空有濃厚的共情能力。

    雖然他做什麼都是三心二意,但是他可以練琴一口氣不喫不喝幾個小時,我在架子鼓的凳子上十分鐘就開始動,這就是我們的不同,在某件事上他做到登峯造極無人能及,而我一事無成。

    說起來彈琴那真的可惜,自從我爸去世他再也沒有寫出個歌,古代伯牙善於演奏,子期擅長聽,一個死後伯牙把琴摔了說知音難求,伯牙絕弦,但是我爸基本不聽梁夜唱歌,梁夜給作曲編曲用了多少心思,我爸根本不在乎。能夠欣賞並且願意追隨他音樂的人是老歐沈清河,那些粉絲,還有無數樂評人,音樂雜誌等等。

    想給曾經的高貼:“偷偷的說一句,希望那個男的甩了梁夜,一張曠世專輯就要問世了。”

    我可以回覆你,梁夜已經寫不出歌了。

    梁夜偶爾拿起吉他或者彈鋼琴,即使不用小提琴我能從他的音樂中感到一陣悲愴,聽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當然這只是很少的時候,大部分的時候他不動樂器。

    人只有在有希望的時候纔有感情,音樂需要感情,而他已經沒有感情。

    大病初癒就要給我改善伙食做了滿漢全席,廚藝小有進步,他基本泡在廚房爲我研究菜譜,我發覺如果小時候他照顧我也死不了。

    第一口放在嘴裏他被嗆的直咳嗽,滿臉通紅。

    “不能喫辣還放這麼多辣椒。”

    “不是不能喫,是從來不喫,爲了保持嗓子從15歲以後就沒喫過辣椒,今天第一次。”

    “他可真是個舔狗。”

    自從我爸下廚以來我們家基本也已清淡爲主,即使有辣椒也是調味或者一點點嘗不出的味道。我小時候最愛喫的就是糖醋排骨,直到我發現了滷味,像是打開新世界的大門,鴨脖、雞胗、鴨腸……又辣又爽,沒有一個是我不喜歡的。

    我小時候問道:爸爸,能不能做滷菜,好好喫。

    他直截了當的拒絕:不能,對嗓子不好。

    他很少拒絕我,所以我從來不會撒嬌一而再再而三徒勞無功的請求。

    “確實,但是他願意,他怎麼會這麼愛我呢?”梁夜臉上還帶着小傲嬌炫耀般的說着。

    “是啊,爲了你,我二十多年都沒有在家喫過辣。”

    “那從今天開始都給你補回來。”

    “你嗓子不要了。”

    “退出演藝圈了。”

    “沈清河知道我慫恿你退出,會殺了我。”

    “他要是敢動你,剝了他的皮。”

    雪將天地連成一個世界,他在大雪裏的地上凝望天上的人。

    我們穿上厚厚的羽絨服,把自己包的和糉子一樣。

    “我夢想和他一起淋雪,結果和女兒。”

    “你看見遠方的星星沒。”

    “沒有。”

    “那是因爲下雪被遮住了,被雲遮住了,但是死去的人會變成天上的星星,會陪着你,也會照亮你。”

    我們走在雪地上寸步難行,一行一步一沙聲,雪下的和雨一樣焦急,梁夜看着漫天飛舞的雪花說“死去像是雪花降落在雪花上。”

    “在昉城、北京的幾年沒有機會嗎?又沒有什麼成本。”

    “是啊,我們居然沒找到機會,總想着時間很多很多。”

    緣分讓他們遇見,命運又讓他們錯開。

    我坐在雪堆上聽他說以前的以前

    我記得卻始終不能理解我爸生前對爺爺奶奶很好,但是帶着執拗的隔閡,他會給我奶跪在地上洗腳,會在爺爺的病牀前一把屎一把尿的伺候,但是從來不和他們多說一個詞。

    用現在的話說就是冷暴力,但是他實在對爺爺奶奶太好了,加上他從小不善言辭,沒有言語,他們去世都沒有發覺到爸爸潛意識恨他們。

    慢慢的等我發現梁夜才知道我爸的恨意。

    人不順的時候喝口涼水都塞牙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老兩口坐着綠皮火車第一次來到北京,我爸給他們買了臥鋪,結果他們因爲要省錢換成無座,兩個人拿着蛇皮袋子在火車上站了幾十個小時。

    本來他們應該第二天白天到,因爲換車前一天晚上八點到北京,老兩口捨不得錢走到我爸住的地方。

    厄運讓他們相遇,梁夜知道今後幾天要和他保持距離,在馬路上情不自禁接吻,手順勢滑進衣服了。

    四個人就這麼相遇了。

    爺爺一直貫徹孩子不打不成器,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撿起地上的木棍,打的我爸的後背血肉模糊。

    可惜梁夜這輩子沒捱過打,不知道當時老子打孩子天經地義,上去阻攔加反抗,爺爺順勢連他一起打,我爸可以忍受把自己打死,但是梁夜不能受一點傷在梁夜身上,於是他搶過老頭的木棍。

    老頭幾十年的思想在幾分鐘內發生巨大的分裂,先是看見接吻而又被搶過武器嘴裏罵着“兒子打老子,你不得好死。”奶奶一哭二鬧三上吊,我爸不願意放棄梁夜,梁夜說那時候的場面很滑稽:我奶坐在椅子上哭,我爸跪在地上哭,梁夜躲在門後面哭。

    臨走前爺爺和我爸斷了關係,梁夜說那半年我爸經常心神不寧,但是他們都是心懷希望,相信水滴石穿。我爸走在路上遇見適合爺爺的衣服、奶奶的梳子都會買下來,想着有一天回家送給他們。

    半年後,梁夜家破產,爺爺病重,我爸回去看望奶奶跪在地上:“求你了,和他斷了吧,你不能再氣你爸,他死了,我不如也去了,但是我嫁給你們蘭家三十多年,不能讓我們家斷子絕孫呀,我有什麼臉面去見列祖列宗,我有什麼臉面去見公公婆婆。”

    躺在病牀上的爺爺連內褲都沒有穿,奶奶身上的褲子是二十年前的,補丁比褲子更顯眼,我爸這纔想起來他是村裏唯一的大學生,他當初考上大學的時候村裏人都說:孩子出息了,這老兩口從此要喫香的喝辣的,爺爺聽着喝着酒笑。

    畢業多年了,老人依舊一貧如洗。

    奶奶每年在土地裏彎腰,50歲已經直不起腰,我爸看着彎曲弧度,疼得他敲錘打自己的胸口。

    “從那天起我們就斷開了,我當時太年輕了,不對,應該是太自私了,我根本不懂他的無奈,他的姐姐爲了他上學18歲就嫁人,其實姐姐上學也很好,他,他身上承載的東西太沉重了。”

    我對姑姑的印象很單薄,在我初中就去世了,我爸十分討厭姑父一家以至於姑姑去世後我們沒有一點聯繫,但是我始終記得在我12歲那年姑姑說:不恨,誰會恨自己的父母,長姐如母,長風是我的孩子,怎麼會有母親恨孩子,要是當時有條件爸媽肯定讓我上學,哪裏有對孩子不好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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