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口時,他聲音裏都帶了一絲顫抖,“爲什麼不告訴我?”
姜書妍又笑了起來,彷彿在說:你在開什麼玩笑?我討厭你還來不及,爲什麼要把這種事告訴你?
紀南城盯着她,眼裏泛着血絲,腦海裏隱隱有什麼在崩塌。
就好像,他們之間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他聽到自己又不死心的追問了一句,“爲什麼?他好歹也是一條生命。”
姜書妍不耐煩了,用盡全力狠狠甩開他的手,怒吼道,“紀南城你到底明不明白,這孩子對我來說就是一個恥辱,他時時刻刻都在提醒着我,你是怎麼折磨我的,我爲什麼還要留下他?”
“你逼我跳樓,後來又跳車,他早就保不住了。”
“你憑什麼來質問我?他是被你害死的!”
最後一句話說完,她又繃不住了,像是被抽乾了所有力氣,眼淚浸溼了鬢角。
隱隱地,還有種報復的快感。
紀南城猛地鬆開她的手,承受不住似的,繃緊的肩膀一下子垮了下來。
當時他接到傭人的電話,匆匆趕回別墅,看到姜書妍躺在血泊裏,幾乎要窒息。
得知她懷孕,又在那一瞬間知道孩子沒了,他又驚又懵,甚至是痛苦。
他怎麼……怎麼就沒能早點知道。
當時就應該再逼問一下那個醫生的!
可一切都來不及了,流掉的孩子像一道屏障隔在他和姜書妍中間,又將兩人狠狠推向身後的深淵,離得越來越遠,直至再無交集。
現在輪到姜書妍欣賞他的狼狽了。
她惡狠狠道,“紀南城,我們之間早就結束了,你害死了我們的孩子,我恨死你了!”
……
紀南城走了,姜書妍繃緊的神經鬆懈下來,整個人難受到了極點。
她也對不起這個孩子。
“姜姐……”
病房門又被打開,林月和沈亦寧走了進來。
兩人雙眼紅腫,顯然都哭過。
姜書妍沒什麼精力再強撐,蒙在被子裏,身子發着抖。
林月看着,瞬間連罵紀南城的心情都沒有了。
兩人無聲陪了一會兒,見她狀態好了點,就把帶來的飯菜拿到桌上放好。
“阿妍,你身體還很虛弱,先喫點東西吧。”
姜書妍深吸一口氣,從牀上爬了起來,默默喫着飯。
沈亦寧看着她,很是心疼,“阿妍,再住兩天,你就去我那兒,我最近沒什麼事,可以照顧你。”
姜書妍恍惚了一會兒,問道,“紀南城同意了?”
“你要去哪兒,還要輪到他同意?”林月登時繃不住了,怒道,“他要是不放人,以權壓人,咱們就跟他剛到底!”
沈亦寧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
姜書妍狀態不好,很萎靡,聽到林月的話,也只是微微停頓了一下動作,再繼續喫飯。
林月懊惱的嘆出口氣,“對不起,姜姐,我以後再也不在你面前提起他了。”
“沒事。”姜書妍慢吞吞吐出一句話,“我就去阿寧那兒吧。”
自己家裏有太多他們生活過的痕跡了,每想起一個細節,對她來說都是壓力。
她會想起那個無辜的孩子,想起自己的無力應對……
“阿妍,想哭就哭個痛快吧,把心裏的委屈都發泄出來。”沈亦寧遞紙巾過來,按了按她的臉。
姜書妍這才發覺自己眼淚又控制不住掉了下來,心裏早已疼到麻木。
她仰起頭,硬是把眼淚逼了回去,隨後笑了起來,“我已經哭夠了,不會再因爲他哭了。”
紀家老宅。
紀南城大步走進來,臉色很冷。
姜蔓蔓想也不想地就往紀老太太身邊躲,很害怕。
她這兩天也沒休息好,姜書妍被紀南城養在別墅裏,還懷孕了,這事對她的打擊太大。
可陰差陽錯的,孩子被她弄沒了,她高興的恨不得敲鑼打鼓地慶祝,但同樣的,紀南城大概不會放過她。
紀老太太護在她跟前,眉頭緊皺,“你這是幹什麼?想殺人滅口不成?”
紀南城冷笑,“她害死了我的孩子,難道不該殺人償命?”
姜蔓蔓嚇得臉色慘白,心驚肉跳。
那一瞬間,紀老太太差點以爲他要來真的。
她難以置信道,“那女人爬上你的牀,還懷了孩子,不就是想攀上紀家,你怎麼還執迷不悟?趁現在孩子沒了,你趕緊和她劃清界限!”
“可惜啊,奶奶,”紀南城晦澀的笑了一下,說着往自己心裏捅刀子的話,”她那麼喜歡孩子的一個人,現在寧願流掉孩子,也不想和我在一起。”
“什麼?”紀老太太愣了一下,隨後皺起眉,“既然她有自知之明,那不更好,蔓蔓纔是值得你去在意的那一個。”
紀南城不吭聲了,只覺得身心疲憊。
不知道真相,她們也不願意去了解真相。
過了好半晌,他沉聲開口,“你今天非要護着她是不是?”
“你什麼意思?”紀老太太瞪大了眼,“那孩子本來就不該留下,和蔓蔓有什麼關係?”
原來在她眼裏,一個孩子的命也不過如此。
姜書妍躺在病牀上的時候,不知道哭得有多傷心。
“好。”紀南城眼裏譏誚的笑一閃而逝,“以後,我不會再來這兒了,您要是想孩子了,就去別墅看他們。”
老太太頓時氣懵了,“紀南城,你這是要跟我斷絕關係?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大概是姜書妍和孩子的事帶來的打擊太大,自己的奶奶在其中也脫不了干係,紀南城只冷笑一聲,“我也想問,您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說完,他轉身離開,決絕也冷漠。
紀老太太身子一晃,跌坐在了沙發上,然後捂着心口,急促的喘着氣。
姜蔓蔓嚇得不輕,趕緊讓人叫醫生來。
客廳裏一片慌亂,紀南城聽到了動靜,但是沒有回頭。
昏過去之前,紀老太太盯着他遠去的背影,忽然就慌亂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