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夜色，他忽然不知道要去哪兒，心頭揉雜了太多情緒，恨不得炸得胸腔鮮血淋漓。
他死握着方向盤，雙手在微微發着抖。
車窗開着，車速很快，風呼呼往裏吹着，刮在臉上，要迷了眼。
紀南城雙眼猩紅，要不是還在街上，差點就將油門一踩到底。
他也清楚，找姜蔓蔓沒什麼用，罪魁禍首在自己。
要是沒有那些事，事情不會發展到現在難以挽救的地步。
一開始他認爲，就算姜書妍不喜歡自己了又怎麼樣，他只要她待在他身邊。
現在，他做不到了。
孩子的事，像抵在他脖子上的利刃。
一樁樁一件件，在逼他後悔。
姜書妍在郊區空曠的街上飆了好幾圈，臉都被風吹麻木了，才駛向市區來到了紀氏大廈樓下。
蕭陽正往外走，見狀嚇了一跳，“紀總，你做什麼？”
“加班。”
紀南城的臉色難看又憔悴，加班兩個字從他嘴裏說出來，彷彿是來送命的。
蕭陽苦口婆心，“您還是回去睡覺吧，我擔心您會猝死。”
紀南城置若罔聞，擡腳就往裏面走。
他心裏已經亂透了，只想找點別的事做。
隔天一早，紀南城帶着早餐去了醫院。
姜書妍心情不好，一晚上都沒睡安穩，這會兒也不困，躺在牀上怔怔看着窗外。
見他進來，只掃了一眼，沒吭聲。
“先把東西吃了吧，醫生說你現在需要養身體。”紀南城坐下來，熬了幾個晚上的聲音很嘶啞。
好一會兒，姜書妍才轉過頭，面無表情道，“你回去睡吧，這裏有其他人來守着。”
這話不是關心他，是不想看到他。
紀南城喉間發澀，“至少要等到你出院。”
姜書妍嗤笑一聲，沒有理會。
就這樣過了一天，早上紀南城再過來的時候，發現病房裏空空如也。
他心裏也跟着一空，趕緊去問醫生，才知道她昨天晚上就出院了。
至於去了哪裏，醫院自然不得而知。
但紀南城知道，肯定不是她之前和姜言之所住的公寓了。
他可以派人去查，卻再也下不了那個手。
另一邊。
姜書妍難得睡了個好覺，不過被沈亦寧扒拉了起來。
“都快十點了，先喫點東西再說，醫生說了，你身體正虛着，一日三餐都要好好喫。”
這裏是沈亦寧自個兒買的公寓，沒有很大，卻處處都佈置的很舒服。
姜書妍裹着毯子坐在沙發上，打着瞌睡喫東西。
沈亦寧看的好笑，“先待一個月，我還是養得起的，言之那邊怎麼辦？”
姜書妍動作一頓，眼裏染上一絲憂慮，然後老老實實道，“沒想好。”
紀南城怎麼個意思她不清楚，紀老太太肯定不會鬆手。
正當兩人沉默時，林月過來了，還順便帶來了紀老太太的消息。
“聽說她住院了，死老太婆，遭報應了吧！”
“住院？”姜書妍詫異，“發生什麼事了？”
“誰知道？都說是這段時間紀氏和邵氏鬥得烏煙瘴氣的，把人家氣病了唄。”林月滿不在乎。
話音落地，她倆的目光都往姜書妍那邊看了一眼。
多半還是紀南城爲了姜書妍在這老太太面前說了什麼。
林月憤憤道，“他該不會後悔了吧？姜姐……”
“我知道，”姜書妍平靜的喝了杯牛奶，“他已經和我沒關係了。”
……
半個月後，姜書妍的身體已經好了一大半。
時間也轉眼間到了秋末，一夜之間，街道上就鋪滿了枯黃的落葉。
在她的強烈要求下，林月把畫稿帶了過來。
“姜姐，我和亦寧不在，你可別忙太晚了，要注意身體。”
這話姜書妍都不知道聽了多少遍了，耳朵都要起繭子了，於是捂着耳朵面無表情的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這段時間都沒怎麼出門，最多也就去小區裏跟溜貓遛狗的老大爺老太太嘮個嗑什麼的，甚至是打麻將，圍觀別人吵架，實在是……
提前進入了老年生活，是從未有過的輕鬆。
得空的時候，可以跟姜言之打電話，紀煜然腦袋上的傷已經好起來了，兄弟倆生龍活虎的。
唯獨沒有再和紀南城聯繫。
姜書妍拿過畫稿，開始專心畫畫，沒有再繼續想下去。
等到畫完，已經是下午了。
見時間還早，她換上毛衣，外面套了件毛衣，然後坐車去了姜氏。
車子停在姜氏大廈外，看着那熟悉的建築，姜書妍恍惚了好一會兒，緩緩走進去時，一時竟有些近鄉情怯。
進進出出的員工很快發現了她，頓時驚呼一聲，“姜設計師回來啦！”
然後不過幾秒鐘的時間，姜書妍身邊就圍滿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噓寒問暖。
林月對外說她去國外進修了，這一回來，還是有很多同事想念她的。
姜書妍眼眶微微溼潤，很耐心的回答着他們的問題。
最後還是孟珊過來，讓其他人別影響她工作，她才被解救出來。
“姜姐，我從林助理那兒聽說了你的事，”孟珊珊湊近低聲道，“你身體不好，有什麼事交給我去處理就行了，不用親自跑一趟。”
姜書妍很是牙疼，“以後不要再跟我說身體不好這四個字了！”
辦公室。
聽說她來了，林月匆匆交代完手頭上的事，趕過來後，劈頭蓋臉的就訓斥了一句，“不是讓你聽話，好好在家裏待着嗎？”
姜書妍撇嘴，“怎麼跟領導說話的？”
“我篡位了，你這領導被我包養了。”林月大不敬的捏她的臉。
孟珊珊在一旁樂了好一會兒，然後悄悄退了出去。
姜書妍把畫稿遞給她,“差不多畫好了，這段時間可能退步了，讓珊珊負責就好了。”
林月點點頭表示明白。
逗留了一會兒後，姜書妍拒絕了她叫人送自己回去的請求，一個人慢慢走了出去。
悶了這麼長時間，她感覺自己快要憋死了！
還沒走出幾步，她聽到身後有人喊，“媽咪，你下班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