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個晚上，他沒有去到王城外的小酒館，一切都會變得不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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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月皎潔無比，如同上帝的眼睛，懸掛在安寧的寂靜夜空裏。
而在它溫柔的注視下，薩米里斯王國的某個角落，卻被嘈雜與混亂肆意渲染。
這狹小無比的酒館裏光芒四下閃爍，酒杯碰撞的叮咚聲不斷，刺激又難聞氣味幾乎瀰漫了整片空間。
或許是夜幕降臨後的隨性，也或者是經過了酒精的腐蝕，昏暗的燭光裏，男人與女人隨意擁抱、親吻。人們毫不在乎羞恥與否，甚至還大聲地調情。
完全沒有白天的莊嚴肅穆，誰都藉此來釋放本性。
赫爾姆斯坐在臨近吧檯的一個角落中，大半張臉皆沉浸於暗影。耀眼無比的淺金色長髮散下，披在身後，像極了傳說中那條女王才擁有的鎏金綢緞。
他與生俱來的華貴氣質、價值不菲的着裝，都與這家酒館完全不符。所以即便只是坐着，流連在他身上的視線永不間斷。
酒館老闆端着雞尾酒走來，將酒杯放下後忍不住瞥了眼那張俊美又冷淡的面龐。剛好此刻，燈火映照過他的眉眼，高挺的鼻樑下，薄脣又勾勒出一個完美的弧度。
藉着昏暗不穩的燈光勉強看清，老闆卻一改態度，驚愕不已：“拉……拉斐爾主教？”
男人聞聲擡眼，視線僅是輕輕掃過，卻讓老闆即刻噤聲。不遠處，一個醉漢指着老闆的面孔大聲嘲笑了聲，接着向後直直倒下。
面相粗獷的男人畢恭畢敬地鞠了一躬，接着逃跑一般地轉身離開，邊走邊控制不住地思考。
那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主教……怎麼會蒞臨他這間破舊的酒館？！
粗俗又醜陋的男人並不能夠吸引赫爾姆斯的注意，他將杯腳捏於指間，視線朝着酒館混亂的風暴中心投去，掃過沉浸在奢靡中的每一個人的面孔。
晃了幾下酒杯，他卻一口未沾。酒液裏那一股濃濃的廉價味道，光是聞到就能讓赫爾姆斯皺眉。
更何況，他今天降貴紆尊來到這兒的目的，是狩獵。
身爲吸血鬼，赫爾姆斯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碰到過新鮮血液了。
儘管寄生於人類可以讓他們觸碰到陽光，但爲此他們需要付出的代價便是——如果無法攝入血液，他們將失去理智，陷入狂暴。
赫爾姆斯無法想法，也不允許那種狼狽醜陋的模樣發生在自己身上。從寄生伊始，他便將血液攝入的頻率牢牢把控好，不會過量引起人類的注意，也不會導致自己缺乏而陷入狂暴。
可不知最近是哪個愚蠢的同族在捕食中暴露了蹤跡，現在整個王國裏都流傳着與血族有關的消息。
人類這種低賤又不堪的生物，這個時候居然警惕萬分。身爲萬人皆知的紅衣主教，赫爾姆斯更是缺乏下手的機會。久而久之，他的軀體開始叫囂着飢/渴，靈魂也逐漸趨於煩躁。
這是狂暴前的症狀，也是高尚無比的血族之軀的警告。
耳旁驀地響起一道算不上好聽的聲音，赫爾姆斯捏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頓。
收回視線，他並未看向身旁的吸血鬼，輕輕將酒杯放下：“沒有感興趣的。”
這是真話。
即便身處狂暴的邊緣，可赫爾姆斯依舊對攝入的血液有着極其之高的要求。那些光是看外表就心生厭煩的人類，甚至沒有能讓他尖牙冒出的慾望。
可以說，在進食方面
對於赫爾姆斯的回答，同伴絲毫不意外。這時悠揚的音樂聲在酒館裏飄蕩而起，吸血鬼將杯中酒液一飲而盡，轉身邁入舞池，去尋覓自己的獵物。
赫爾姆斯依舊坐在原地，視線不停流轉，卻沒有任何能夠停頓的目標終點。
人與人在狹窄的過道里依偎，脫口而出的話語放肆又污穢。那些凌亂又毫無美感的舞步讓赫爾姆斯的心底泛起厭惡，他莫名焦躁起來，手指不停在桌面敲打着節拍。
身體的本能是無法抑制的，就像此刻的赫爾姆斯，即便對周圍的人類萬分嫌惡，可尖牙依然有着冒出的趨勢。
他努力壓下這股衝動，然而怎麼樣都宣告着失敗。周圍人類太多，滿是新鮮血液的香甜味道。
感覺到抵在下脣的尖牙，赫爾姆斯不由得在內心暗罵一句。
如果任由這個狀態發展，那麼說不定他會在這兒當場狂暴失控。
那還不如殺了他。
捏緊了杯腳，赫爾姆斯因爲壓抑不了的欲/望而暗自憤怒。他力氣很大，眼看就要將玻璃捏碎。
可突然間，他鼻間的血液香味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茉莉花的清香。
這股味道在滿是酒精臭味的這兒有些格格不入，居然一下就深入了赫爾姆斯的心底。與血族最爲崇高的迷迭香略微相似，莫名舒緩了他繃緊的內心。
赫爾姆斯收回視線，敏銳的嗅覺開始尋找清香的來源。
狹窄的酒館讓他一下就看到了目標。
吧檯邊，一個少女被幾名醉漢包圍。她穿着深藍色的碎花亞麻裙，雙手插在圍裙內將布料揪緊，看起來無比的緊張。
赫爾姆斯眯起眼，饒有興致地在少女身後的麻花辮上打轉。血族天生具備的優秀視力，使他看清了那上方每一處打結的地方。
甚至赫爾姆斯還看到了少女白皙脖頸下的血管。
他擡手撐着下巴，敲打桌面的手指沒有停下。就這麼看着少女陷入險境，赫爾姆斯無動於衷。
她像是無緣無故闖入混亂的綿羊，絲毫不知自己已經陷入危機。
純真，或許就要被污穢染黑。
少女膽戰心驚地後退一步，面上表情訴說着她的害怕。可明淨透澈的眼中，有着別樣的□□目光。她捏緊右手舉到胸前，終於鼓足勇氣地開口。
“請問，你們有看到蘭德嗎？”
說完，少女的視線一番飄轉，居然直直地與赫爾姆斯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