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黑壓壓的村民，張河頭腦發懵：“就我們仨？對這麼多人？”
林紓搖搖頭：“不是。”
“那就好那就好。”張河拍拍胸脯。
林紓補充：“就咱倆，趙止行腿廢了。”
張河看向趙止行神色的褲子，果然看見深紅色的液體浸透了褲腳，滴落在雜亂的草木裏。可是剛剛的行動中，趙止行除了走路有點跛，沒有表露出一絲的痛苦。
林紓抱起他，足尖輕點，縱身躍到一棵大樹的枝葉間，把趙止行放下。
張河自從昨天林紓跳井的事情之後，現在看見林紓做什麼都處於一個麻木的自欺欺人的狀態：
道具，一定是道具！
只見她安頓好趙止行之後，抽出身後的大刀指向對面：
“來戰！”
張河：有病吧你？
別激怒他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喂！
對面蜂擁而上，張河很快就看不到林紓的身影。趙止行還一臉平靜地坐在樹幹上，一槍一個準地打在內圈村民的頭顱上。
但是10秒才能發出一次的子彈，並不能阻擋洶涌的人潮。
張河淚流滿面，跪在地上，對着人羣大喊：
“林紓——”
下一秒，清越的聲音從最中間響起：
“弄啥嘞——”
混亂的戰局漸漸清晰，林紓一人舉着大刀站在中間，四周的村民虎視眈眈，許多已經躺在斷手斷腳地躺了一圈。
死去的村民重傷的位置已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癒合了，林紓的大刀還舞得虎虎生風：“張河，你發什麼呆呢？”
“啊？我要幹嘛？”
高處的趙止行伸出食指指向身下提醒他：“插花。”
張河順着趙止行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一個村民腹部被尖利的樹枝穿透，整個人掛在了樹上，重複着活了又死，死了又活的過程，鮮血四處噴濺。遠遠看去，真的像古樹上恣意生長出的紅色花朵。
他的手腳發軟，無神的雙眼看着那具屍體狂亂地掙扎後歸於沉寂，然後又瘋狂掙扎。
不死的村民源源不斷，過長的拉鋸戰中，一個壯漢舉起鋤頭向林紓的後腦襲去，與此同時，一把鐵鍬已經直擊林紓面門。
幾個人影混亂地交織在一起，趙止行反應極快地射中了林紓身後那個村民的腹部，沒想到只是削弱了他的力道。
林紓轉身之際，鋤頭還是在她的腰間留下了一道血痕。
張河看着眼前這番場景，又想起被死死拽進水井的孫老師，終於咬着牙硬着頭皮衝進戰圈：
“這都是假的，你們不死死的就是我們，嘔——嘔嘔——”
鮮血灑了他一手，張河麻木地在尖利樹幹上插上毫無藝術感的【紅花】。
不到半個小時，一樹繁花爛漫。
村民們並非毫無智慧的傀儡，剩下的人發現沒有勝算，乾脆地往村子裏跑去。
殺紅了眼的張河在後面揮舞着不知從什麼地方撿起的鐵釘耙，從側面追出來：
“認清形勢，早日投降，你們這羣人已經被我們兩人包圍了！”
站在中間的村民看了看一前一後堵住他們的兩人，毫不遲疑地向張河衝過去。
林紓的小身板連他的半個身子也藏不住，他弓着腰從林紓的身側探出頭來氣勢洶洶：
“你們已經被林姐包圍了！”
“認清形勢！放棄幻想！早日投降！”
剩下的十幾人隨着幾聲槍響和大刀斬破空氣的聲音，塵歸塵，土歸土。
“還剩最後一個。”林紓緩緩擦拭着刀口的鮮血，看向祠堂。
“放心吧，只要我們同心協力，沒有什麼能夠阻攔我們的腳步。”張河看着他和林紓兩個人的戰場，頗有幾分自得，哥倆好地拍拍她的肩膀。
林紓轉頭看向莫名意氣風發的張河：“你去和趙止行呆一起，別拖我後腿。”
一分鐘後，張河和趙止行排排坐在樹幹上。
趙止行：“怎麼上來了？”
張河：“她說再跟着她，就把我剁碎了扔井裏。”
——
彈幕早就密集到看不清字跡：
【她是準備一個人去刷怪？】
【喂！樹上的那兩個爲什麼已經開始閒聊了哇！】
【我剛剛搜了其他人在這個副本中的通關方式，只能說她是有一點創新精神的。】
【我已經申請管理員把這個女孩的遊戲畫面特別標註了，太血腥了……嘔……】
沒過幾秒鐘，最上面就開始循環一行小字：
本視頻建議18歲以上的觀衆觀看……本視頻建議18歲以上觀衆觀看……本視頻……
剛剛放下書包打開全息投影，緊繃着小臉看着屏幕的趙元沉默了：
我只是去上了個學，怎麼哥哥的頻道突然多出這麼一行字，我哥是做了什麼丟人現眼的事了？真是——家門不幸！
遊戲裏的林紓已經獨自踏進祠堂，身後的張河和趙止行用眼神給她加油打氣。
林紓終於知道爲什麼祭壇上總是一片幽暗了。
此時祭壇上的【神】已經顯露了它的真面目。
它在村落中隨處可見，是那麼的尋常。
一棵桑樹紮根在祭壇上，黑紅色的液體在它的枝脈之間流動，枝葉間繫着無數祈福用的紅繩，碩大的樹冠籠罩出一片黑色的陰影，沉墜的瘴氣間，枝幹上顯出了幾百張猙獰的臉。
喧囂的聲音忽然響起：
【救救我救救我——】
【求求你殺了我！求你！】
樹上的臉男女老少都有，明顯是那些村民坑蒙拐騙陷害其他玩家，獻給墮神的祭品。
他們即使已經化爲了桑樹的養分，仍然保留着神智，一張臉突兀地出現在樹皮上。在遊戲的日復一日中，他們起初可能還懷着被拯救的期待。但是隨着越來越多人面的加入，他們早已喪失了希望，只想在這被迫的寄生中了結自己的一生。
在過於粗壯的枝幹底部，林紓看見了孫老師，他的後背貼在樹幹上，看起來已經開始了【融合】。
“看來要速戰速決了啊。”林紓甩了甩手臂。
彌散在桑樹周圍的瘴氣明顯有異，林紓閉氣持刀而立，鋒利的刀面砍向它最繁密的枝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