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銘深不知何時站到了井南清身後,眼神肅殺,語氣冰冷。

    被傅銘深大力甩在地上的楚曉曉,坐在地上擡眸,極爲怨恨地看着面前的二人大聲吼道,“賤人!”

    “你們一對賤人!”楚曉曉癱坐在地上,一邊抓頭髮一邊撒潑,“你行,傅銘深,你給我等着,我治不了你,自有人治你。”

    “隨你。”傅銘深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帶着井南清徑直往前走。

    井南清路過她的時候,綻開一個隨意的笑。她舉起結婚證在手中把玩着,留給楚曉曉一個逍遙的背影。

    “井南清你個野種,賤貨,你給我等着!”

    不管楚曉曉怎麼喊,井南清和傅銘深兩人都沒有回頭。獨留楚曉曉一個人自導自演這出鬧劇。

    上了車,空間變窄,身上的味道就越濃。

    井南清低頭看了看身上被染髒的衣服,難看又難聞。紅色兌水的顏料裏面好像加了血,小時候,她在村裏看見別人殺狗的時候聞到過的味道,跟現在衣服上的味道一樣。

    此時,整個車內都是一股噁心的氣味,她側目看了一眼,傅銘深身上沒她多,但也略微狼狽。

    “你不需要先回去換衣服嗎?”井南清張口問道,

    傅銘深挽好袖子,看着褲子上的紅色斑點,眉頭微皺,語氣卻平淡,“不用,帶你去商場買。”

    “哦?行,謝謝老公。”

    井南清也不再矯情,襯衫沾溼貼在身上有點冷也無所謂,她往上攏了攏傅銘深給的外套。

    本以爲鬧劇就此落幕,傅銘深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傅銘深拿起手機,揚起屏幕,“爺爺。”

    “還知道喊我爺爺,你馬上帶着那個女人給我滾回來!不回來,你就滾出傅家!”

    電話裏傳來老人的咆哮聲。

    傅銘深習慣了傅榮華動不動的火氣,只說了一個嗯字,便掐斷了電話。

    “跟我回老宅。”他扭頭看着井南清。

    身上的腥味越來越重,井南清蹙眉,“就這麼回去嗎?”

    “嗯。”

    傅銘深還是一個嗯,井南清認輸,決定不再問,拖長聲調,“醜媳婦總要見公婆,但咱倆這閃婚,還是坐實了夫妻關係,你爺爺火氣挺大,你可得護着我。”

    傅榮華慍怒的吼聲,沒開免提,井南清在旁邊都把內容聽得一清二楚,和傅銘深回去,恐怕不會愉快,老爺子這尿性,她得先找個靠山。

    “昨晚嘴硬的時候,怎麼沒見你害怕,這會怕了?”傅銘深低眸看向井南清,“你收着點就行。”

    傅銘深言外之意,她不會喫虧,但不能太過分。

    這毒舌的勁,還是一直沒變,井南清低頭笑了,“比起身體上的歡愉,心裏的恐懼纔是最真實的,不是嗎?”

    傅銘深沉默了幾秒,說道:“護你,綽綽有餘。”

    “那就有勞。”

    井南清話落,傅銘深在路口調轉車頭,開往傅家老宅。

    利民路,湘家蕩,淺山別墅區,8883號。

    車開進院,井南清下車,一眼望去,極盡奢華復古,房子尖塔形斜頂,白色的外表無光自耀。

    傅銘深隨後,也下了車,

    兩人並肩往宅內走,剛踏進客廳,空中飛來的柺杖不偏不倚地落到了傅銘深身上。

    “翅膀硬了,敢瞞着我,瞞着你爸媽退婚,隨便娶別人!”

    傅榮華今年剛過六十。他年紀雖老,但身爲部隊退下來的老將軍,力氣還在,他撿起實心的紫檀木柺杖,狠勁打在傅銘深身上,打着注意到傅銘深身上的污穢,板着臉,“你這身上怎麼回事?”

    傅銘深一聲不吭地承受。

    傅榮華受不了他悶葫蘆的樣子,一臉怒色地坐回到椅子上。

    沒等傅榮華坐穩,傅銘深開口了,“我的婚姻,我自己做主。”

    “你!”傅榮華一聽,氣得又揚着柺杖站起身。

    柺杖停在半空中幾秒,最終還是沒有落下。傅榮華嘆着氣,語重心長地說道:“曉曉哭着進的家門,你趕緊哄哄她,跟你楚叔道個歉,這事就過去了。”

    “至於那井家的女兒,派個人送回去。”

    傅榮華這麼說,傅銘深伸長脖子往客廳裏一望,這才注意到,楚曉曉和她父親楚瑞成,楚氏集團董事長,已經趕在他前面到了老宅。

    “爺爺,您不是想知道我身上怎麼回事?那楚叔也一併看了吧。”傅銘深瞥了一眼,一臉漠然,轉頭吩咐趕來的祕書程峯,“程峯,把東西拿給楚總和爺爺看。”

    “是,總裁。”

    在傅銘深身後恭候已久的程峯,從文件夾裏拿出一沓照片遞給楚瑞成和傅榮華,順便還將電腦裏備份的酒吧熱搜視頻和網友上傳的楚曉曉民政局門口潑油漆視頻拿給了他們看。

    楚瑞成看着照片上穿着奇裝異服,和衆多男子曖昧的楚曉曉,瞪大了雙眼。

    視頻中的人,大口喝着酒,搖頭晃腦,以及像個潑婦一樣在民政局門口嘶吼,楚瑞成揉了揉眼睛,怎麼也不敢相信這是他一直以爲乖巧的女兒。

    楚瑞成沉着臉,越看越沉默,

    “程峯,調另外一個視頻給楚總。”

    程峯拿過電腦,調出酒店監控視頻後,傅銘深接過,把電腦放到楚瑞成前面,“這個,你最該看看。”

    “夠了!”楚瑞成臉紅脖子粗地拍桌而起。

    傅銘深嗯聲,“怎麼?叔叔不敢看了嗎?”

    “不用看了,銘深,你們的婚約取消!”楚瑞成不是傻子,在酒店能發什麼事,他清楚,他不敢想象自己女兒都做了什麼荒唐事。

    “爸,你說什麼呢,不能這樣,明明是他們……”一說要取消婚約,楚曉曉急了,抓住插話的機會,連忙說道。

    “閉嘴!回家再收拾你!”楚瑞成橫眉,一個呵斥,楚曉曉撅着嘴,不敢做聲。

    見他們如此,傅銘深面向傅榮華髮問,“爺爺,您要是沒有別的什麼事,我就帶南清回去了。”

    傅榮華拄着柺杖,坐在凳子上,被駁了面子,臉色鐵青,嘴卻硬朗,“你不是都解決完了,還問我幹什麼?”

    “嗯,以後南清就是您孫媳婦,已經板上釘釘,您養好身體,準備抱孫子。”傅銘深轉身,喊站在門口等待的井南清,“南清,回家了。”

    “來了,來了。”井南清走到傅銘深身旁,挽上傅銘深胳膊,“走吧,老公,回家睡覺。”

    傅銘深也極其配合,親暱地颳了一下井南清鼻樑,“晚上,可別再踢被子。”

    “好的,保證不踢。”

    井南清甜美地迴應,不就是秀恩愛噁心人嗎,戲裏演過八百遍,她熟得很。

    “簡直是不知檢點!有辱家風!”

    兩人把傅榮華的怒罵聲甩在身後,依偎着出了傅家老宅。

    傅銘深開車走的時候,井南清注意到楚家的車也開出了老宅,楚曉曉看她的眼神,滿是仇恨。

    車上井南清突然意味不明地問傅銘深,“你就捨得這麼不留面子,傷了你可愛妹妹的心?”

    傅銘深挑動薄脣,淡淡回話:“我比她大八歲,爺爺喜歡而已。”

    井南清神情溫良,假裝不在意,“哦,那是我眼拙,我以爲她跟你同齡。”

    傅銘深:“不是。”

    “嗯。”

    井南清嗯完,沒了下文,車內再次陷入安靜。

    傅銘深像是想到了什麼,側頭看向井南清,“昨晚,你爲什麼在帝豪?又誤入我房間?”

    該來的問題,怎麼也躲不掉。

    井南清手撐着車窗,託着腮,看着傅銘深冷峻的側臉,拖着長音懶洋洋地回覆道:“你很想知道嗎?”

    井南清故意賣關子的話音落在傅銘深耳中,讓他有些不悅地蹙起了眉頭,“你不想說,也沒人逼你。”

    “傅總怎麼這麼不禁逗呢!”井南清看着傅銘深有所動容的臉,莞爾一笑,“ok,我跟你說。”

    “嗯。”

    井南清收起情緒,淡淡地說道:“我是個庸人,任何可以往上爬的機會我都不會放過。”

    “你倒也坦誠。”傅銘深扭頭,給了井南清一記正眼,“誰給你的機會,你又去赴誰的約?”

    視線相對的一刻,井南清捕捉到了傅銘深眼中一閃而過的寒意。

    井南清迎上傅銘深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說道,“赴個王八蛋,王升的約。”

    “王升?”

    傅銘深顰蹙眉頭,圈子裏出了名的色鬼,他握方向盤的力道不自覺變大,手上青筋暴起。

    “惹了不該惹的人,就該讓你喫些苦頭。”

    “是是是,傅總教訓的是。”

    井南清嘴上打趣地說着,可心臟猛烈地跳動卻在告訴她自己,這個苦頭喫的確實太過驚心動魄。

    井南清腦中忽而閃過昨晚的種種,她的思緒開始飄蕩,從酒店包間虛假的應酬,到不掩目的實則動了歪心思的導演,再到給人腦袋用酒瓶開了瓢,趁亂逃跑的她自己,最後落到闖進的那間房,被下了藥,碰見了剛洗完澡出來的傅銘深。

    同爲資本家的傅銘深,去帝豪這種地方,傅銘深問她時,心裏又在想什麼?

    井南清擰了一下眉,收起思緒,迎上傅銘深的目光,“昨晚,是不是任何一個人都可以給你解藥?”

    傅銘深轉動黑眸,與井南清對視,“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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